甘泉殿裡氛香四溢,剛剛沐浴過的江绮玉身上還冒着熱氣。她欣賞着銅鏡裡自己妖娆傲人的身姿,臆想等會兒撲上聞尋又是何等纏綿、何等銷魂。
宮女們伺候她換上絲織寝衣,江绮玉一扭臉讓她們拿走,“換件輕薄的,再把我自己的香粉盒拿來。”
今日的醉歡香裡,她多加了點猛料,保證聞尋有了第一次就還想要第二次。
江绮玉受夠了聞尋一下床就對自己冷眼相待,她要聞尋時時刻刻都對自己愛不釋手、食髓知味。她要真真正正變成後宮得寵第一人。
一切收拾妥當,江绮玉推開了那扇朱漆木門。屋裡聞尋依舊穩坐在側邊的軟榻上,沒有上床等她。
她褪去一半外衫往裡走,露出光潔的肩頭依偎進聞尋懷中,媚眼如絲,“皇上久等了,嫔妾伺候您把衣裳去了吧。”
聞尋擋開住江绮玉攀附上來的雙臂,不作聲挑起扶手上挂着的一根玄色絲帶,放到她面前。
江绮玉身形稍頓,知道聞尋又要給她戴眼罩了,便嬌滴滴故作委屈地問,
“皇上,今晚不戴了行不行?嫔妾想……想看着您。”
第一次見聞尋玩花樣時,江绮玉還當他情趣盎然,那醉香歡用了都多餘。
可後來每一次侍寝都叫她蒙住眼睛,這才猜測聞尋是不是有點兒癖好,亦或是不願意看見自己這張跟某人相像的臉?那是不是就說明自己有沖破替身的希望?
“不行,朕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聞尋捏着她的下巴,眼神裡盡是輕蔑。可江绮玉卻看得癡迷,把自己放縱在那張鋒利冷峻的面容裡任其蠱惑,隻想下一刻就輾轉到他的身下。
甘泉殿畢竟不是江绮玉的主場,不能大搖大擺把醉歡香帶進來。她便一直将醉歡香融進香膏裡再一并塗到自己身上,因此,受到的藥勁兒自然更大,就總是比聞尋先動情。
從浴室塗好再一路走來這裡,她早已灼熱難耐,隻好立即拿起絲帶主動系上,任由聞尋牽引着絲帶的另一端去到榻上。
聞尋吹滅了立在床柱邊的琉璃燈,隻剩屏風外幾盞燭台搖曳出昏暗的光影。
“等着。”
聞尋聲音帶着克制,說完便翻身下榻,片刻後再回來卻是銅體火熱。
江绮玉放肆享受着,情到深處甚至想偷偷摘下絲帶,不料才剛有動作就被發現。有力的大手鉗住她高高舉過頭頂,莫名讓她更加興奮、也更加快樂。
殊不知,與她共赴愛河的根本不是令她魂牽夢繞的聞尋,而是她平日見了就要捂鼻喊臭的羽林軍侍衛之一,程兆。
而聞尋早已去了一旁太監守夜用的隔間,未點一盞燈站在窗前,任冷風吹滅醉歡香挑起的躁動,等待程兆結束後再來請他。
自打江绮玉第一次侍寝起,聞尋就是這樣安排的。
太後不是想要孩子嗎?那就給她一個孩子。
生不生下得來,要看流螢、或是其他眼紅的女人使多大手段。即使僥幸生下來,也是孽障。
聞尋要報複,要連帶着第一次被他們用醉歡香暗算時受的傷一起,以牙還牙。
後宮嫔妃與羽林軍私通、混淆皇嗣血脈,無論哪一個論起來都能狠狠打太後巴掌。誰叫這是她領進來的人。
太後的身體近兩年愈發不複從前。太醫署雖是不間斷地熬送延年益壽的補藥,但一直不見太大起色。他們隻說人總歸争不過天,命數到了,什麼都是徒勞。
但太後掌權多年,哪兒舍得輕易放手。而且她用一輩子心血扶植起的阮家,至今都還沒找到下一任掌權人,她又怎敢撒手?
一個完完全全屬于阮家的皇子有多重要,沒人能比聞尋更知道。
想到這裡,聞尋突然攥緊了拳,猛砸在窗台上。
前兩日貴妃宋靈書曾鄭重與他說過一番話,如果那些都是真的……一個江绮玉就遠遠不夠抵消那些冤孽,他必須要親手将那毒婦拽下地獄,哪怕魚死網破,哪怕同歸于盡。
良久,裡間的亂耳靡音終于在江绮玉一聲高呼後戛然而止,程兆趁其還在迷離中迅速撤了出來。
抱拳跪在聞尋腳邊,“皇上,今日的香似乎比以往更重,臣鼻子裡塞了絹布依舊聞得清楚。您進去時務必小心些。”
程兆一五一十說着,他的任務除了替皇上播種,還要挑一些緊要的細節告訴皇上。所以他必須保持清醒,以免露餡。
程兆最初得到這個命令的時候簡直吓傻了。先不說其中的荒唐,隻說無論最終結果如何,皇上都不會留下任何知道此事的活口吧?這跟直接要他的命又有什麼區别!
可他也沒法拒絕,如果不服從命令,那他連走出那道門的機會都沒有。
是以每一次替皇上去做那件事,程兆都抱着死前最後一次的決心。他也在發洩。加之醉歡香的猛烈藥效次次都不會太快,等一切結束,江绮玉多半已昏睡過去。他再出來換皇上進去便也一直沒有暴露。
“放你一天假,給家中母親抓些好藥。”聞尋漠然轉身,留下一塊金錠子在窗台上。
聞尋從幾個貼身侍衛裡選中程兆,第一是因為他的身形和自己最像,模樣也算清俊,最不容易露餡。第二則聽說他是個孝子,俸祿全部用在病弱母親身上,自己隻冬夏兩套衣裳,穿壞了也舍不得換。
有弱點,就意味着有不能承擔的後果。就不怕他壞事。
可此刻,聞尋腦海裡還虛浮着宋靈書的話,再看程兆時,竟破天荒生出一絲憐憫來。
聞尋轉到内間,果然沒聽見江绮玉像之前幾次有點動靜就喊自己,已然酣睡過去。冷哼念着是她自己找死,卻還是将提前準備好的一隻春帶彩翡翠镯放在枕邊,讓她一睜眼便能看見。
另一隻則裝盒由小福子送到銀漢宮,戴到了流螢的手上。
透亮的嫩草色上飄一抹羅蘭紫,靈動而飄逸,直把寶珠看得兩眼放光。“皇上親自賞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啊,怕是把尚服局送來的所有東西加一塊都抵不過這一隻镯子吧。”
流螢嗤笑,“通體碧綠或妖紫的才值錢,這不過圖個新鮮。”
說着便抓過寶珠的手,要先給她戴上過過瘾。吓得寶珠完全不敢動,擔心推脫的時候再不小心打碎了,隻能任由流螢給她戴上。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首飾的,看着镯子真套到了自己手上,寶珠臉上的驚喜掩蓋不了一點。她可從沒想過自己還能跟這種好東西沾上邊。
“主子您快戴回去吧,這麼漂亮,怎麼也比那兩顆東珠值錢。”
寶珠知道自家主子隻偏愛貴的東西,便想借東珠擡擡價。這畢竟是皇上親賞的,想必皇上一定希望能看主子歡歡喜喜戴着吧。
“等沒用了就賞你,但不能戴出去顯擺。”流螢說得漫不經心,語氣卻是闆上釘釘的堅決。
她是喜歡錢,可髒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