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鈴鈴鈴鈴……”

賈思年被鬧鈴聲吵醒。

她伸出手胡亂地摸着自己枕邊，發現手機不在這邊，又翻個身朝另一邊摸去，發現手機也不在這一邊。

嗯？跑哪去了？

她掙紮着睜開了眼睛，看見陽光擠進兩片厚重碎花窗簾之間的縫隙，她看見空氣裡懸浮的灰塵，想起幼年時在電影院見過的老舊放映機。

這當然不可能是她在13号地下社區的家，賈思年腦子有點發蒙。

昨天晚上是在腦機接入倉裡睡着了嗎？

賈思年歎了口氣，她對這束光有點不舍，但樓下工作室裡還放着兩條義肢要修理，她喚起菜單關掉鬧鐘，正打算下線，卻發現設置菜單跟平時看起來不太一樣，本應該出現在右下角的“離開”選項居然不見了。

界面改了？這種事現在都不發個公告了嗎？

賈思年打開信箱，沒有發現新消息，又在垃圾郵件裡翻了翻，也沒看到什麼官方通告。

她退出了信箱，打開公告，全黑白的界面讓她腦袋又暫停了兩秒，她看到一個女人的照片被放在了公告的頭版，漆黑的大字寫着：“上載集團首席技術官凱瑟琳·奧克利女士逝世”。

賈思年對這個人有點印象，雖然相比上載集團的CEO，這個人平時低調得多，但偶爾也能在新聞上看見這個名字。關于她的新聞，無非是今天突破了什麼技術，明天又有什麼新功能上線了，不過這些功能通常是針對上載人開發的，跟賈思年是八竿子打不着。

去世了？

沒有上載嗎？

賈思年點開了那條訃告，上面寫着凱瑟琳·奧克利今早被發現死在家中，發現時已是腦死亡狀态，具體死因需要等待屍檢。

賈思年有些震驚，這年頭，像奧克利這樣的人物能死掉才比較稀奇，以她在上載集團的貢獻，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在雲端永生嗎？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别人的時候，賈思年回到公告主界面上下劃拉了半天，也沒看見任何更新的公告，她翻了個白眼，罵罵咧咧地關閉了窗口。

這客戶端怎麼也開始出bug！

“心煩意亂，入睡困難，就用清心情緒插件！上載集團，您的夥伴！……”突然一個非常亢奮且中氣十足的男聲闖進了她的腦袋。

“XXX！”賈思年罵出聲來。

但是關掉它又是另外的價錢，顯然賈思年沒花這個錢，隻能在本就煩躁的時候耐着性子等這個二十秒的廣告放完。

他們怎麼不拿這個見縫插針放廣告的精神好好修修客戶端？賈思年在這二十秒裡激情辱罵上載集團，然後打開了客服會話。

“您好，我是客服助手，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客服機器人的臉出現在了對話框裡。

“我是腦機用戶，今天突然發現下線選項消失了，你可以接入我的視野看一下。”賈思年點擊了分享視野。

客服機器人短暫地接入了賈思年的視野，很快回答道：“您的問題已分析，初步判斷是圖形顯示問題，正在為您處理，這個過程約十秒鐘，請不要關閉會話。”

賈思年看着進度條發呆，十秒過後，她感覺自己的視野忽然被刷新，好像頭頂的燈突然閃了一下。

“您的問題未解決，正在為您轉接人工服務，請不要關閉會話。”

未解決？賈思年點開菜單，發現右下角還是沒有“離開”按鈕。

機器人的圖像消失了，視頻區域一片漆黑，一個男聲傳了過來：“您好，您反饋的問題已經收到，我這邊來給您處理，請您打開視野共享，開啟後台遠程操作，稍事休息。”

賈思年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上的銅制吊燈，感覺自己好像在進行開顱手術，程序員在遠程對她的腦子開刀，她還要一直保持清醒。

賈思年有點煩，她還有工作要做，樓下的一條胳膊一條腿這周都要交工，時間緊任務重，她可沒時間在這陪他們調試客戶端。

“心煩意亂，入睡困難，就用清心情緒插件！上載集團，您的夥伴！……”那個非常亢奮的男聲突然又跑進了她的腦袋。

……

賈思年的嘴角好像要撇到地闆上。

真是服了！

……

正當賈思年等得昏昏欲睡時，會話突然亮了起來，一個裝着義眼的男人打開了視頻，賈思年瞬間清醒了，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賈女士您好，抱歉久等了，剛剛技術部門拉了緊急會議讨論，目前的問題是這樣的：您的注冊信息是腦機用戶，但是您現在的後台數據是上載用戶，我們第一次發現這樣的問題，需要一些修複時間，實在非常抱歉。”

什麼？賈思年的腦袋又暫停了兩秒，槽點太多讓她一時不知從哪吐起。

這也能搞混嗎？！腦機人和上載人不應該是兩個不同的類嗎？！這是怎麼能實例化成另一個的啊？！

關鍵是她現實世界的工作室裡還放着客戶的胳膊腿，延期交工是要扣錢的！

“我們會按照每天六百科币的誤工費對您進行補償，另外我們注意到，您是注冊的雲端獵人，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希望您在此期間可以接單執行任務，集團非常期待您的情緒體的表現。”

賈思年沉默了。

但她的臉上還是挂上了她标志性的誇張笑容，“上載人接觸bug可能真的會死，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