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男人，看着面前小孩的滿眼期望，眼神下意識的有些躲閃，皺了皺眉頭，短暫的猶豫後，伸出了手，“走吧。”

小孩看着眼前溫和的男人，試探性伸出了小手，手背有些灰撲撲的，瘦的皮包骨，纖細的手指上一點兒肉也沒有，冰冰涼涼的搭在了男人掌心，男人眉頭皺的更緊了，眼裡隐隐多了一絲不忍，“走吧，你奶奶不會讓你回去的。”這話，不知道是在勸孩子，還是在勸他自己，胳膊輕輕一收，拉起了蹲着的小孩子，往舊巷的盡頭走去了，跟在男子身後的小孩，一步三回頭，似乎還在期望那扇緊閉的大門會有人走出來，叫住他，可惜，期望本身就是會落空的。

兩人走後沒多久，緊閉的大門“咻”的一聲打開，老婦人眼中有些着急，半眯着的眼睛環顧了四周，門外空無一人，心裡頓時空落落的，就好像，髒了地方的人，永遠不會回來了一樣，有些呆滞的眼瞳轉了轉，望着小孩離去的方向長舒了一口氣，又關上門。

舊巷恢複了平靜，高挂的太陽躲進了雲層裡，天色變得有些暗沉，小孩跟着男人上了一輛出租車，車行駛了很久，久到小孩都開始犯困了，揉了揉眼睛，倚着車窗睡着了。

男人見小孩睡着了，拿出手機匆匆撥了個電話，又匆匆挂斷了，“老地方見。”聲音很輕，可能是怕吵醒熟睡中的人吧。

“到了啊，一共三十五。”車穩穩的停在了路邊，男人遞了車錢，抱着小孩下了車，三步并兩步地往一家茶餐廳裡走，從門頭來看，這店有些年頭了。

進了門，轉瞬換了一張十分谄媚的臉，連出口的聲音裡都透露着滿滿讨好，“馬哥，這次的，一定比上次的水靈，您看看。”

左側的收銀台後方站着一個中年男人，兩人看起來年歲相仿，貌似收銀台裡的男人看起來還更年輕些，可抱着孩子的男人卻叫着其馬哥，那這人要不然非富即貴，要不然就是有江湖地位的。

中年男人聞聲擡眼掃了過去，眼裡鄙夷甚濃，“髒兮兮的，張生财，你腦子不清楚了吧，這能看出來什麼水靈！”這個叫張生财的男人輕輕一笑，忙接下話，“馬哥，您把他帶下去洗洗，一定讓您滿意。”

“進來吧。”

馬哥朝着張生财招了招手，開了收銀台後面的門，帶着他往裡走，“不會醒吧。”

“您放心，規矩我都懂。”

進門後，向右走過了一條長廊，又開了一扇透明門，裡面有兩個黑衣保镖守着，見馬哥過來，打了招呼，“馬飛哥。”

馬飛應聲點點頭，走近了兩步，擡手掀開了垂挂着的黑色紗簾一角，彎了彎腰，“銳爺。”

“那狗東西又送貨來了？”裡面傳出的聲音冷厲，頗為不耐煩。

“是。”馬飛回答敬重，門内的人身份似乎很了不得。

“貨怎麼樣！”

“髒兮兮的，暫時看不出什麼，像是狗東西随處撿來的。”

“檢查一遍，是好貨的話，給他錢，讓他趕緊滾，别髒了我的地。”

對話結束，黑色紗簾一角就被放下了，馬飛退後了一步，瞥了一眼門邊的兩人，左邊的黑衣保镖立即伸手接過了張生财手裡的孩子，抱着孩子回身走向了長廊的另一邊，“你就在這待着，半小時後回來給你錢，價錢和以前一樣。最近風聲緊，别再過來了，還有管好你的嘴巴，否則......”馬飛邊說邊也跟着走向了長廊的盡頭，拐角不見了身影。

張生财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一頓點頭哈腰，半點不敢擡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地方，一個不小心，小命就會沒有了，“是是是，您放心。”

原地等了好一會兒，許是站的久了，腿有些麻，輕輕往前移了一步，擡頭見馬飛回來，忙又退回了原地，“馬哥。”

“是個好貨，給。這個底子怎麼樣？”張生财接過黑皮箱子，谄媚的笑了笑，“父母雙亡，就剩個八十幾歲的奶奶，不認他，做了兩年小乞丐了。”

“回吧。”

張生财腳下生煙，一步也不敢停留，直到出了店門才緩了口氣，回頭望了望店内，眼裡閃過一絲不忍，抓着黑色皮箱的手越發的用力，“别怪我，怪就怪在，你太相信人了。”低沉沉一句話，飄散在狂風裡。

太陽徹底沒了蹤影，烏雲密布，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