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你是在引導什麼?”老丐怒目,“從一開始你的出現就十分可疑!我們六人都有請柬,就你沒有,且你還故意模糊自己的身份,說什麼‘坦白身份就洗脫嫌疑’,如果你真沒有說謊的話,其實算得上稍稍玩了一個文字遊戲,你的話可以理解為你袒露了身份就能證明你不是殺手,還可以理解為洗去嫌疑,直接确認你殺手的身份!你故布疑陣,正是太可疑了,反而不會引起我們的懷疑。”
“你……你有什麼資格懷疑我,你不也一樣?”西容真勢不輸人,“如果你光明磊落,為何刮去請柬上的姓名,不敢以真名示人?難道你是個連光都見不得的匪徒?”
老丐眸光閃爍,左手倏然從腰中抽出一把軟劍。堂中人都閃身到了老丐對立面,擺出防禦姿态。辛可铎傾身擋在西容真身前,西容真看着辛可铎側顔,一朵微小的漣漪在他心上綻開。
老丐哈哈大笑:“各位不用慌張,我隻是拿劍刮個胡須而已。”
……
老丐果然拿劍刃認真刮起了胡子,虬結的胡須一绺绺掉落在地上,漸漸露出了一張豐神俊貌的輪廓。
屠斐突然大叫:“啊,鬼!鬼!我想起來了!你……還有他……你們――”
屠斐目眦欲裂,顯然受了極大的刺激,老丐截斷他的話道:“你們都以為已然除掉了我,我卻還苟活在人世。”
“不過我的右臂卻廢了。”老丐左手撫了撫垂下的右臂,“屠斐,很驚訝吧,當年秦慎行不惜自損勢力也要誣陷于我。我被判流放到西蠻不毛之地開荒,他派殺手半路劫殺,我卻從他的殺手手下活了下來,現在還看着他死在我前面。”
西容真恍然:“你莫非就是那個因被查出暗地裡拐賣人口而流放的前刺史?”
“是,我就是允州前任刺史張昂。”
西容真忖道:“言下之意,你也是被秦老爺誣陷的受害者?”
鐘原卻冷笑道:“現下秦慎行已死無對證,你們一個二個跳出來平反自己的冤情,空口無憑,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僞?”
辛可铎和餘越齊齊看向鐘原,鐘原歉道:“辛弟,餘刺史,在下并無诋毀之意,我是怕有人趁火打劫,把罪魁禍首全然推到早已涼透了的秦老爺身上。”
鐘原說話時是睨向老丐張昂的,張昂卻不在意:“我從來沒想過為自己洗清冤屈,不過一條殘命,且活一朝是一朝。人算不如天算,罪惡到頭終有報,我不殺他,總有人收了這個僞善之人的性命。
“當年有人舉報秦慎行開設暗巷,專門滿足權貴和富甲的癖好。我剛打算立案偵查,秦慎行就登門行賄,威脅道如果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後少不了我的好處,若我敬酒不吃吃罰酒,就莫怪他心狠手辣。
“我心想他一個小小富賈居然威脅朝廷命官,不知他究竟有什麼本事。我假意考慮,他立刻笑逐顔開說帶我去他的暗巷玩玩。你們怕是難以想象暗巷的景象,用人間煉獄來形容毫不為過,可對于那群喪心病狂的人來說,暗巷卻是天上人間。我在裡面碰到許多平日裡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他們中流傳着一個說法,說破·處可以升遷,飲處子血可以發财,與童子交·媾可以延年。所以你們能想象秦慎行在暗巷行的是什麼令人作嘔的勾當嗎?
“我暗地裡搜集證據欲揪住秦慎行的狐狸尾巴,讓他顯露原形,好一網打盡。可是秦慎行這隻老狐狸耳目衆多在我身邊埋下了暗樁,我中了他的圈套,反而被他誣陷,不僅功敗垂成,還譽毀一旦,性命不保。”
張昂哂笑罷,“如今秦慎行已死,我已無怨。你們若執意猜忌于我,我也無話可說。我還提醒你們一句,你們共同的敵人是千機閣,别忘了我們都是他眼下的獵物,現下卻不是讨論誰罪有應得,活該被誅殺的時機。”
餘越點頭道:“閣下說的有道理。”
馬善連忙站出來,“不想短短兩天就發生了這麼多變故,既然大家都把話敞開說道了,那接下來等待谷口疏通的幾天,我們還需攜手同心,揪出殺手。”
屠斐抖若篩糠,口中念叨有詞卻聽不清究竟在說什麼。接連不斷的打擊下,屠斐他已然近乎瘋癫。馬善遣人送屠斐回客房後,利落安排了六人用飯。奈何六人心思各異,都請馬善安排把膳食送到客房。
張昂向來獨來獨往,徑自離去。鐘原本欲邀辛可铎同往,卻見辛可铎屁颠跟着西容真走了,不禁搖頭,最後和餘越同路。
西容真朝着人工湖前行,辛可铎并行跟随。兩人一路無話,一直走到了發現屍體的圓石柱前。
辛可铎挑起西容真的一縷青絲:“美人,你來這邊做甚?還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迹不成?”
西容真已經免疫了辛可铎的動手動腳,“秦老爺就是在這裡落水的,石柱周圍有很多荷葉枝蔓,雖不濟事,也能勉強支撐一二。就算秦老爺不識水性,失足落水,他離石柱很近,應該也能攀附石柱再爬上岸。”
“他不是殺手所殺嗎?你為何懷疑他失足?”
西容真道:“我們六人都有不在場證據,你不好奇殺手究竟是怎麼溺亡秦老爺的嗎?”
辛可铎問:“那美人有眉目沒有?”
西容真搖頭,漫不經心問:“你接下來打算殺誰?”
辛可铎蓦地僵硬:“你還在懷疑我。”
西容真道:“那我換個說法,你覺得殺手下一個會殺誰?”
辛可铎撇了撇嘴道:“屠斐,他看上去也為秦慎行辦過事。”
“嗯,屠斐為虎作伥,強占婦女還間接殺死她,他甚至與秦老爺嫁禍張昂之事有關聯,目前看來他最該死。”西容真邊走邊思考,“不出所料的話,殺手應該會按顯露罪責的順序殺人。萬一殺手不按常理殺人呢?畢竟完成任務才是他的職責,揭露他人罪責或許是可有可無,甚至可能是用來混淆視聽的。何況剩下的人還有什麼隐情呢?”
西容真一個激靈想起什麼關鍵:“你有沒有發現今日在陳堂,屠斐的話裡好像不止意指老丐張昂。”
“你懷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