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閣剛從秦慎行的密櫃拿到一份名冊。”
西容真和方汝都是一個激靈,齊道:“使者名冊。”
“沒錯。”
“可是要交給我。”方汝目光炯炯。
“沒錯。”萬伊道,“這份名冊千機閣用不了,而你身為方家的幸存者,手握名冊,方家被滅門就有了動機。”
方汝眼底閃着光點道,“閣主果然好手段。”
萬伊最終也沒拿出那份名冊,隻道是千機閣不日送至方汝手上。
西容真與萬伊并沒有在辛家久留,兩人并沒有帶走鹿栗和小不點,暫且留下他們陪方汝一日。西容真并不擔心這一大兩小的安全,外有蒙盟,内有辛家護衛。
西容真還是見了辛老爺子,再辛老爺子的面前給辛可铎的牌位敬了香。
辛老爺子揖禮謝過,西容真擡起辛老爺子的雙臂,愧道:“辛家祖上乃西國的開國功臣,功勳卓越。今辛世子為人誣陷,死在我眼皮子底下,實在慚愧。”
“祖上福蔭早該煙消雲散,不值再提。倒是殿下為犬子洗刷冤屈,皇恩浩蕩,老夫感激涕零。”
婉拒了老爺子的留宿之邀後,兩人出了辛府。萬伊見西容真心事重重,便知他動了恻隐之心,道:“辛老爺子鶴發蒼蒼,貌矍中幹,本該頤養天年,卻白發人送黑發人,阿真可是生了憐憫之情。”
西容真搖了搖頭,“辛老爺子何須人憐憫,我見他胸懷坦蕩、慈眉善目、不卑不亢,隻是感慨若不是受了十方教牽連,辛可铎或許浪子回頭,假以時日也似辛老爺子這般模樣,正是國之所需。”
“倘若辛老爺子和秦慎行是一類人呢?”萬伊抛下懷疑。
“這……”
“我隻是随口說說,我相信阿真的直覺。”
兩人也沒有立即離開辛府,而是見了隐在暗處的蒙盟。蒙盟回報辛府并無異常,随後從懷中拿出一本書。西容真一詫,此書即是方汝從火海中帶出的教典。西容真迅速翻了一遍,發現此書乃手抄本,且前後半本字迹不同,前半本一絲不苟、後半本龍飛鳳舞。萬伊瞥了兩眼,沒在蒙盟面前說話。
西容真問起蒙盟為何偷拿此書,蒙盟道,書頁損毀嚴重,方汝仍時常翻動,恐有玄機。西容真将書交還給蒙盟,叮囑他盡快放回原處,以免惹方汝生疑。
踏着月色,在寂靜的巷道穿行,緩緩歸矣。西容真終于按捺不住,問起:“那本書,你怎麼看?”
萬伊不答反問,“阿真有何見解?”
西容真循序道出,“前半部的字迹太過規整,看不出是誰的字迹,但後半部分,單從那潦草随性的幾筆就見得書寫之人的乖張煩躁。與方汝有交集的人似乎并不多,符合的人差不離就是辛可铎了。”
“确實是他的字迹。”萬伊失笑,“落花與流水,兩廂情願竟不知。”
“他們……竟然互相傾慕嗎?”西容真用匪夷所思的語氣道,“那辛可铎為何針對方家?現如今辛老爺子還護着方汝。”
“辛可铎是故意暴露使者的不軌之心罷,給方家提個醒,或許還有什麼隐情。畢竟方家一家都不是他殺。”
“不是他殺……”西容真咀嚼着言下之意。
“是自焚。”萬伊波瀾不興,“本來就沒有直接兇手,那辛可铎此前一出,衆議不斷。畏懼民議,倒叫商榷不敢以自殺結案了。不過确實和十方教脫不了幹系。”
西容真驚怵道:“怪不得你引導方汝以使者名冊作為滅門動機,你們是利用方家人之死拖使者下水,你們在制造謀殺案。”
“是使者誘導方堃自焚,一報還一報,隻要結果一緻,使些手段算是以牙還牙。”
西容真緘默半晌,萬伊生怕西容真心生嫌隙,又道:“阿真要是覺得欠妥,我這就通知閣内師兄弟更改計劃。”
“不用了。”西容真情緒低迷,迷茫道,“我隻是想不通,我們這麼做和陷害辛可铎之流有什麼區别。”
萬伊開解道:“我們是為了懲治不法之徒,而他們是為了逃避律法制裁,是完全不一樣的。”
“但願。”西容真道,“希望不會誤傷無辜。”
萬伊松了一口氣,笑道:“阿真心裡總是還裝着芸芸衆生。”
“他們和你放的不是一個地方。隻有你在我這裡。”西容真将手放在自己胸口。
西容真微擡的眸子裡倒映着滿天繁星,萬伊心口一悸,咧嘴笑道:“完了,阿真,這輩子你都甩不掉我了。”
西容真勾起萬伊的手,“那你抓緊我的手,不要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