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起來大概十五六歲,身材瘦弱,面相也看起來文文弱弱,不敢看人。宋時文想起,其實從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了,他在收拾垃圾,從果皮茶水之中徒手撿出裡面的玻璃渣,另外包好。或許是某位警察的孩子,在這裡寫寫作業,一不小心就到了這個時間。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宋時文絲毫不顧忌自己尚在警察局等着人來接,當自己家似的審問這位陌生的來客。他和這裡的警察很熟悉,因為姐姐之前在這裡工作,牆上挂着的全員照片裡姐姐站在前排。他來這裡上學了,姐姐又被調走了,不過她的前同事還是會照顧他。
男孩快速地擡眼一看,抿嘴一笑,轉身朝另一邊走去。宋時文邊接水邊朝後看,覺得這些事都好奇怪。那女孩又在偷偷摸摸看他了,而且那男孩不樂意搭理他,卻對那女孩很好的樣子。他忍不住湊過去,坐在女孩身邊。藏月一下子顯得不安,雙手捧着水杯,不停地轉動。
“你認識我嗎?”宋時文毫不掩飾的好幾次盯着女孩看。她手裡那杯水是剛剛那男孩子遞給她的。女孩受寵若驚,顯然是和男孩不熟。
藏月心驚肉跳,默默按着心口,淺淺抿了一口水,隻濕潤了下唇,目光望向别處,感到宋時文不再盯着她了,才快速的看他一眼,嘴角悄悄揚起。
“不認識。”女孩回答,聲音聽來十分柔弱。“你都不認識我,我怎麼會認識你?”
“那你老看我幹什麼?”宋時文一隻手從女孩腦後伸過去撐在牆上,低頭追尋女孩的目光,質問道,“我不止一次發現你在看我。”
還在等待家長和警察客套告别的一個男生回過頭來,賤兮兮道,“文哥,這麼快就開始泡妞了?嘿,小姑娘,我們文哥那是有名的用情專一,到現在都沒有過正式的女朋友。”
宋時文沒想到兄弟會橫插這麼一嘴,許是第一句話令他覺得不舒服了,當即踹了他一腳,罵道,“放尊重點兒,好嗎?大哥!”他的父母也發現兒子還在嬉皮笑臉,揪着他耳朵把人帶走。
“對不起啊,我沒那個意思。就是好奇。”宋時文往椅子上一癱,嘴上說着道歉的話,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窗外的一個人身上。他相信自己的感覺。那個男孩絕對心懷鬼胎。思緒又回到和女孩的對話中來,“因為你一直在看我,所以懷疑你認識我,想了一想,我好像也是見過你的,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難道是我親戚嗎?你有18歲了嗎?”
藏月點頭,一隻手摸到了另一隻手的脈搏上,心跳太快了。她緊緊閉上眼睛,要把緊張感壓制下去。
宋時文看着她這情态,舉手叫了一聲警察,被藏月迅速的蹿起來拉下手臂又坐回原位上。宋時文目瞪口呆,看看自己被抓着的手,一時陷入深思之中無法做出反應。
“不要引人注目……沒事的……宋時文……宋時文……不是……”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宋時文似在自言自語,看着女孩這番操作,他懵懵地判定自己确實被吓到了,柔聲細氣的舉手喚來警察叔叔,“叔,她是誰啊?是不是這裡有點問題?”
宋時文指指自己的太陽穴,難得的露出些許恐懼。她為什麼知道自己的名字?難道是剛才那一團亂中她細心記住了?為什麼偏偏是他呢?總要有個理由。他不是能随随便便靠着外貌吸引女孩子的類型,這點他有自知之明,所以不相信對方是對自己一見鐘情了。
他的警察叔叔翻開一個文件夾,熱心告訴宋時文,“她叫……”
“不要說!”女孩突然站起來沖過去,吓了老警察一跳,手裡的水也潑了警察一身。沉重的椅子被她往前拖動一段,發出刺耳的聲音。宋時文剛好看見女孩的手腕上已經被手铐給勒出淤青了,某些地方已經變成紫紅色,甚至滲出了血。她之前一直用衣袖掩蓋,很難發現。
她偷偷的用力掙紮了吧?宋時文想,她到底做了什麼事?
“我有聯系方式了,我有電話,請你打一個電話。”這話說得十分生硬。警察慈眉善目的勸她冷靜,“坐,坐下慢慢說,怎麼突然想開了?”
宋時文看到她瞥了一眼牆上的電視屏幕,裡面正在播報新聞,是說一位名師之徒近來要首次舉辦畫展了。畫面上展示着畫家的照片和名字,接着照片背後的視頻上極力渲染着名師的成就和作品、業界對這位畫家的期待,還有畫展正在籌備的忙碌畫面。畫家的照片再次放大。
那邊女孩說出了一串數字,這邊宋時文注意到電視上播報的這位畫家的名字上面放了一枚印章的圖案,甚是奇怪。縱然世界上字體千奇百怪,宋時文敢保證自己就算學藝不精,也能達到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字體類型的程度。可是這圖案遠看像迷宮遊戲,細看又是首尾相連的一個個小字,大概有11個,或簡或繁,規整的排列在一起。
老警察打了一個電話,沒說幾句話就挂掉了,面色很不好,拍了一把桌子,訓斥道,“你在耍我嗎?還不老實?你是不是偷跑出來的不敢告訴爸爸媽媽?有什麼問題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你什麼都不說,難道要在這裡待一輩子?虐貓這事你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