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悅已經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将手放進蒲州白的手掌裡。
鞋子柔軟,走在地闆上絲毫發不出一點聲音,偌大的房間安安靜靜,隻有彼此的淺淡的呼吸聲。
蒲州白開始慢慢牽着佟悅走,引領着她向樓上走去,那副畫,被挂在書房裡,在蒲州白工作區域對面,他隻需要一擡頭就能看見。
書房的門被輕輕打開,依舊是灰白格調,連那偌大的書架上,色調都與這房間的顔色融為一體。
“畫呢?”佟悅輕聲詢問。
佟悅已經掃視了一圈這個房間,依舊沒有見到有關畫的影子,難道蒲州白在騙自己?
蒲州白松開佟悅的手,向一旁走去。
“你知道我現在最需要什麼嗎?”蒲州白站在書桌旁,這裡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物件擺放整齊,而他垂下頭拿起了了一支筆,回眸看向佟悅。
“權利、地位、金錢……你什麼都不缺。”佟悅搖搖頭,有些不确定地說,“女人?”
答案顯然是錯誤的,蒲州白搖搖頭,轉過身,隻是用筆瞄向某個地方,佟悅順着方向看去,才發現,那個地方被一塊巨大的黑布籠罩。
“或許,你看看就知道了。”
佟悅向前走去,隻輕輕一碰,那塊巨大的黑布就呈現在佟悅的面前,她看了一眼,就覺得有說不清的熟悉感,于是,她的腦海裡回想到了這樣一段經曆:
那天天氣明媚,陽光正好,樹蔭在她的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她坐在京城大學情人湖旁邊的涼椅上,坐了一下午。
那是她剛和徐靖川剛剛分手後的第二天,除卻憤怒,那是她第一次在愛情上受到挫折,她回想了一上午兩人的經曆,最終,隻留下兩行淚水。
但當天,令她難過的并非隻有這一件事情。
照片就是在那個時候拍的,是一個美院的一個小學弟,他說光影和構圖很好看,詢問佟悅能不能将照片畫出來。
“學姐,我最近正在練習光影結合,我想問一下,你露出來的側臉我也可以畫進去嗎?”
佟悅擦了擦淚,卻還是被學弟看見了淺淺的淚痕,他沒說多餘的話,隻是說,“你這樣好看,我還有點擔心我的技術不好。”
佟悅被他逗笑,笑着點頭,“你肯定可以,到時候也給我看看你畫出來的是什麼樣子的。”
“我叫陳宸,學姐你叫什麼?”
“佟悅。”
“在想什麼?”身旁低沉的聲音拉回了她的回憶。
“這幅畫,我也很熟悉。”
蒲州白向前一步,他看向佟悅,“CC把幅畫命名為《少女的憂傷》,可是這光影斑駁,作畫者采用了大量鮮豔的顔色來描寫環境,你覺得這個憂傷可以從哪裡看出來。”
佟悅的手撫上了畫上是少女的眼睛,那裡沒有照片上的淚痕,但被賦予憂郁憂郁神色,和鮮明的背景形成對比,明暗交織。
“樂景襯哀情,很難理解嗎?”佟悅不再看那副畫,坐到一側的沙發上。
“畫上是你,對嗎?”蒲州白直言,果不其然,他在佟悅的臉上看見一閃而過的掩飾,“CC現在的筆力,足夠畫出比這幅畫更厲害的作品,但衆多作品中,我隻看上了這一幅。”
蒲州白觀察着佟悅的表情,踱步走到佟悅的身後,他俯身彎腰,而她轉頭看向他的眼睛,未經過眼鏡隔離的眼睛,在此刻帶上了一點柔情,“我想拯救她。”
他們的眼神旗鼓相當,誰都想窺探對方的過去,可最終敗陣下來的是佟悅。
她看清蒲州白嚴重的堅毅,已經認定的事情無法改變。
“僅憑一幅畫就這般說辭,真不知道蒲總心裡幾分真。”佟悅一笑而過,“畫我看過了,不過有些胃口,我就先走了。”
拯救?這個詞看起裡多麼高尚,可你根本不知道我内心缺乏什麼,金錢、樣貌、權利看似都是我現在渴望至極的東西,但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項。
你給不了我。
離開禦景天府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攝入的食物有些少,導緻現在腦袋有些昏沉。
佟悅隻好點了一份外賣,準備打車回家。
但令佟悅萬分沒想到的是,禦景天府周圍一公裡綠化帶不允許其他未登記車輛私自進出。
蒲州白你好樣的,想等着我回去求你是吧,想也不要想。
不就是一公裡嗎,她佟悅走得起,有錢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但其實一公裡的路程并不算多,隻是因為她穿的鞋子是不太合腳的細高跟,走一段路程便有些發疼,明明隻需要二十分鐘的路程,照她這個速度,可能得走上半個多小時。
生活不易,佟悅歎氣,加上今天夜裡着實有點冷,佟悅隻好裹着身子前行,此間,已經罵了蒲州白不下八百遍。
距離到達打車點還剩下一半的路程,突然身後亮起一道刺眼的光,佟悅心裡吐槽一番誰大晚上有病開遠光燈,就見有病的人停在了她的旁邊。
蒲州白對于她的離去自然是不滿的,他很少有抓不住的人或事,而與佟悅有關的是突然闖入的第二件。
他确實有些沖動,這幅畫在他的書房擺了有些時間,他以好奇畫中之人是真實存在還是虛無缥缈為借口,買下CC這幅畫,同時也去拜訪了他。
值得慶幸的是,CC,也就是陳宸将這幅畫的起始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驚喜之餘,偶然發現陳宸所說的這個人,正在人事部上交的面試資料裡。
佟悅,他記住這個名字也記住這個人。
“上車。”蒲州白臉色不太美麗,但總歸也是因為佟悅,能把蒲總氣成這樣還要給她當司機,說去給公司都沒人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