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衆矚目,莎樂美即将開演。
誰想象曾經美豔奪目的殺人犯,她會佩戴上黃金遮臉紗,全靠自身及其優秀的演戲天賦。
出衆才華堪比稀少珍貴的玉石黃金,呼吸起伏跌宕的瞬間,紅眸倒影龐大觀衆席上露出眼神笑意。
僅僅浏覽三分鐘全劇本對話,便輕松一步提起柔軟裙擺。
舞女重新勾起苦澀唇角,半步踏上當初衆人無盡追捧的‘展示台’,準備開始最後一次任性的放縱人生。
一邊就在倫敦警察們帶上槍支彈藥紛紛來到歌劇院外頭前,失驚的後台演員們才發覺原先女主角已被互換。
“親愛的麗莎娜,我剛才出去了,我快要遲到了!”
“你是莉斯…什麼?!你怎麼敢用這麼寶貴的機會跑出歌劇院,還背着威廉先生去偷偷私會你的男朋友了?!…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此刻,從天花闆上縱身一躍,埋頭無聲無息走出門的李桂林閉上雙眼。
他邊走邊将左手背輕輕靠在耳邊。
完完全全,徹底把上述的兩位女演員憤怒對話清晰傳送到耳中,近乎每一個字都不落下。
誰會想到,這是臨近二十米開外,數不清上流社會的人士奢靡歡宴舞會上那最僻靜角落動靜呢?
獨特奇異,和異能力者掌握的神通本領完全不同。
可能說相差甚遠——無限彭勃的炁海湧動歌劇院中每一個細小角落。
宛如一支不小心掉進大海裡的脆弱玻璃杯,跌宕起伏,隻有徹底掌握了海洋的人才能盡力發揮出所有。
瞬間淹沒了整棟皇家歌劇院,任由消失看不清的炁海穿梭在人流當中四處摩挲根源。
一瞬,會讓人當場大跌眼鏡的恐怖偵查能力,竟然從擁擠窄小的人堆裡盡情展現出來。
也讓安靜抱手站在第二樓鮮紅幕布内的男人歪頭困惑:“是誰?大膽侵犯威廉的領地?”
全身警報拉滿,身體意外焦躁不安,總覺得自己被人脫光了衣服,然後光明正大的站在對方面前注視了似的。
時間距離三十分鐘之前的前息。
原本坐落在街巷酒館内的H·G·威爾斯垂眸放下酒杯,手指攥緊胸口的潔白領巾,無奈皺眉臉色蒼白。
無論怎樣選擇拯救,全然失敗惋惜的結局,畢竟生活總會留下一些遺憾…隻希望朋友能放過她的同僚們吧。
如果某人的美好人生期待來晚了那麼一點點,但凡換作十年以前戰争時期。
估摸就是個自覺拼命在前戲,充當特工諜報員或是一台最标準的殺戮機器了。
從然,李桂林慢慢地睜開雙眼,将遲遲放在褲腿邊的左手打起響指。
——很好,基本上整個歌劇院都是他拿來特殊觀察的地盤了。
而李桂林想了想,很快露出滿意地笑容,反重力的操作一會站在天花闆上一會又落在低奢金色走廊裡四處走動。
似乎發現了什麼,立馬停下。
等用冷凝的指尖觸碰舊箱,耐心摩挲微微破損的蓋面認真思考。
全然知曉,一直呆在裡頭的兩件堪比核彈級别的一次性武器。
之所以能夠躲過機場異能力安檢系統,還是得虧從島岢舅舅和托爾他們手上特意借來的次元小空間。
幸好,并沒有被人為偷拿出來認真觀摩過。
就這樣,李桂林勉強松了一口氣的前提下。
和周圍人不同,重新擡頭挺胸腰闆直立,用最标準的行軍步姿,一手提箱一手握緊拳頭,緊随大步動作向前甩動。
他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
剛才後台上的每一處細節已經細細描繪在腦海中,全部告訴自己。
無數準确精密的科學計算,以及來來往往看不清面貌的人形不斷走走停停。
選擇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肯定把握,猜測檢驗最壞的可能性摩挲排查,直到抓住罪魁禍首!
其中,李桂林疑惑蹙眉,信息量壓力太大。
他頭疼的扶額,喃喃自語道:“剛剛,十分鐘前,三個小時前…食物香料味,高級法國香水味,好複雜…總的來說,那是誰的輪椅?!”
可一旦伴随最難繃的可能性正确敲定後。
李桂林面色一黑緩緩張開了嘴,艱難地露出一臉即僵硬又無語地表情驚呆住了。
機械輪椅、藍披肩、昏香花盆的美妙作用,還有…白雪一般清冽好聞的氣味已告知。
“雪萊先生,你為什麼要拿走我的花盆呢?真奇怪啊,原來托爾她們送給我雛菊效果不隻是入眠麼…”
果斷放棄繼續尋找花盆的心思,腳下步子輕松回轉。
“當初早說過了啊,我是一定不會讓你這種人再次翻身的。”李桂林有點兒為難的感歎着。
所謂愛情,可不是一味地一廂情願,而是兩個人的事情,兩個人能夠一同共渡餘生漫漫。
奢靡金色大廳内狂歡不停,斷斷續續地埋沒了所有理智與荒唐。
看似黑色的幽默笑話,擁有欲望和美貌,就連抛心的殺人犯都能上台盡情演出了呢。
好在,倫敦的警察們已經來了,歸屬于歌劇院的私人安保人員根本攔不住他們。
“這可是鐘塔近衛騎士長的許可公章,麻煩你們讓路。”
“很抱歉…!”
哪怕先前會利用趾高氣揚的傲慢态度進行指責,必須等待莎樂美徹底結束才肯放行。
畢竟一個‘普通’的抛心殺人犯而已,有那麼多英國的超越者在呢,很可怕嗎?
是的,對柔軟無力,沒有多少防禦措施和危險來臨的安全意識,身邊保镖全在劇院外頭流轉的上流貴族們來說。
當一個人狠下心來,選擇背叛帶有仇怨的愛,很可怕,也非常恐怖。
“啊啊啊啊!——”
原本沉浸在美妙複仇歌劇中,浩浩蕩蕩的觀衆席内突然爆發出難言恐懼的尖叫聲。
“你們快攔住她!那是個殺人的瘋子啊!她當初割下了聖保羅先生的頭顱!”
然而,當清楚聽到所有恐懼的李桂林耷拉着肩,一會兒悄悄饒過大衆擁擠奔跑的身影。
“愛麗小姐,我已經知道他會失望的本性了,原來是你再次利用仇恨來撒謊了啊,荒誕虛假的愛。”
等他選擇返回走進舞台劇内部,用落寞的背影,眼神憐惜地朝觀衆席外看了看。
緊接着,李桂林提揣箱子,下一秒便出現在金色英國皇家大歌劇院的紅絨千人觀衆席裡。
然後,他安安靜靜地坐在空位底下。
任由多少恐懼逃命的人影奔波,也将昏暗的目光,謹慎對視台上倒轉窈窕身姿的金發舞女冷聲道:“别再跳了,警察已經來了。”
“嗯。”
“也許你很快就會死去,你是知道的,我不會過分幫助一個令人失望的殺人犯,因為桂林再也不敢保證了。”
李桂林低下頭,咬緊牙繼續說道:“愛你的人之所以想被你親手殺死,甚至抛開他的胸膛…結果都是為了維護家人或者埋葬狡詐的利益吧?”
就像好多人的人心和塑料一般毫無生氣。
底層、舞女、贖身…這一些細思極恐的無端聯想,也讓聰明伶俐如他所預知的相差無幾。
畢竟權利可是實現理想的工具啊,作為人的工具都出了問題,怎麼不能帶回去檢查呢?
保羅…原來當初的你也是這麼面對維克多他們的嗎?也是這樣用難堪的情面對待蘭波的,真的,好累啊,明明桂林成全了所有人——
遠在日本橫濱,接近東京的公共公寓小區附近。
炎熱高溫晴天,兩人穿着同色的白短袖闊腿褲。
身高一高一矮,年齡一大一小,長相幾乎相同,可發色不一的親兄弟牢牢牽住手。
他們剛從開完臨時夏秋家長會的學校離開,可惜今天的太陽實在熱的不行。
保羅·魏爾倫認真想了想,果斷從沿途的便利店裡買了一份連體雙層海鹽味冰棍。
再完美掰成大小不同等的兩份,将其中三分之二遞給弟弟中原中也。
“謝謝老哥。”
“不客氣,弟弟。”
就這樣,他們滿足站在遮陽篷下稍作歇息。
保羅·魏爾倫半口咬掉比豎瞳眸色淺很多的冰棍,單手拎起弟弟的小書包。
一塊吃完再回家休息,或者看看電視寫寫詩,等到了晚上再去法夫納家打遊戲,所謂一整天安排的滿滿當當。
就差老闆回來,很是想念老闆的飯…
就在他分心的同時。
中原中也安靜舔舐着冰棍,讓寂靜毒辣的陽光照射在球鞋上方。
他才無意詢問道:“老哥,你說哥哥和蘭波他們下周會回來嗎?”
“弟弟,你在想他們嗎?”無言戳破的保羅·魏爾倫歪下頭問。
“有,有點,我好久好久都沒有見到哥哥了,要是他在就好了。”中原中也低着橙紅色的腦袋,白嫩的臉頰被熱出一團紅潤與内心苦澀。
如果哥哥在就好了,他什麼都會,他什麼都知道。
光看着就是個特别厲害特也很靠譜的成年人,無論走到哪兒都能受到所有人熱烈歡迎的人,怎麼會不好呢?
也不至于艾露瑪最近加班抽不出時間,讓老哥這種脾氣冷漠暴躁的龍跟他一塊去家長會。
同樣難為那些平常和自己關系不太友好,很長時間對自己無比優秀的成績和受到女生們喜愛的漂亮容貌帶有嫉妒的小學生産生糾紛了。
也差點和他們的家長發生争執兇案。
很有個性的龍,完全熟悉不了人類群體,如果哥哥在的話,估計情況會變得很不一樣吧…
一眼感觸弟弟到難得心塞的保羅·魏爾倫心虛目移,一口吞掉快要融化在手的冰棍,額前飛揚的金發遮住單眸。
随即,他抱起手,擡頭自信滿滿地說道:“親愛的弟弟不用擔心,我有預感,老闆今天晚上會來找我呢。”
“畢竟弟弟、老闆和親友都在這個世界上,你們對我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就像人類珍惜寶貴的生命一樣。”
猶豫再三,中原中也點點頭,過會等待熾熱的光線從潔白球鞋上頭輕輕地挪開。
“走吧,我們該回家了。”保羅·魏爾倫馬上道。
“嗯。”這一句之後,中原中也才耷拉着肩。
他緊跟在幫忙背起單肩書包的保羅·魏爾倫身後,又悄悄拽了拽對方寬松露出腱肉的衣擺說:“可是老哥,你之前不也是預感弄壞了法夫納的模拟遊戲機,保證他根本不會打你的這件事是假的嗎?”
預感大錯特錯,結果被狠揍了好幾頓差點毀容,而且那些天的飯菜還是自己蹲在床邊幫忙喂的。
保羅·魏爾倫:“……”
一晃倫敦,安靜荒誕的歌劇院午夜。
“您為什麼不繼續問了?”金發舞女一臉無奈地跪坐在華麗消散的舞台上。
她張口問道起下方觀衆席上,那位眼神透徹糾結的東方人。
“唉…”李桂林卻用雙手抱住腦袋,歎了口氣。
眨眼間,揮手的炁海掀翻了無數擁擠的人流通道,強行開創出一條大路讓多少上膛的子彈即将來臨。
即使從歌劇院地下的異能力者來的再快,即使二樓包廂上,一雙鮮紅的手套包裹住了唯一喝彩的掌聲。
很遠處的房間裡,正捏着全勝國際象棋的黑裙女人微微一笑。
不一會兒,失聲凝聚的猩紅色血液長矛一秒從上方飛快投擲下來。
瞬間破開了不再阻攔的炁海,穿透了屬于人類的溫熱身體和精神靈魂。
直至定格在熱烈滾燙心髒中央,一點猶豫聲息都沒有的情況下,當着所有逃竄衆人的面。
金發舞女沒有逃跑的心思,安然坐在台上祈禱因為她已經死了。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沒有哦,謝謝您。”
艾米莉亞面帶微笑,摘掉面紗的瞬間,便跪倒在了血泊當中。
似乎被這一出影響到堅定意志的李桂林徹底沉默,随後他顫抖着咬緊下唇,牢牢握緊了指關發白的拳頭,僅僅重新擡起頭不言不語。
安靜等待倫敦警察們帶着狠家夥和正義的公事闖進來了,最難為的竟然是先将死去的金發舞女團團圍住,突突開出了好幾槍來掩飾滅口。
事後,便開始驅散人流,李桂林沉下臉色,半步走上台。
很快從箱中抽出一沓雪白被單,好心給失去鮮活豔麗容顔的殺人演員蓋上唯一僅存的自尊。
之後,他就被警察驅使,趕緊和外面的那群人一塊離開。
隻不過,等待李桂林小心翼翼地拍拍衣袖,無故無意。
等他重新拿起擱置在皮鞋邊的破損舊箱,強行咽下此次難受到心口發酸的郁悶行程起身。
似乎想明白了一點,再之後,再再以後…
等回到法國巴黎去找和蘭波親口講述,為什麼桂林人生的第一次大訂單。
怎麼會讓人這麼難過,關乎多少感情問題的麻煩事,怎麼總有許多困難和難言來安排到他的頭上呢。
全然打算劃掉一部分大老闆名單,他再也不想來英國了,來到這個對普通人根本不講理的夜之倫敦了。
所有人都是工具,沒有怨言,僅有死亡。
幾乎同一時間,從醫院看望回家,阿蒂爾·蘭波放縱了格勞班在家撒潑。
順便讓格勞班從亞空間内的公共财産中,特意翻出一沓老舊的電磁卡帶播放種花熱門情歌。
熟悉的甜蜜蜜和來自夏天的微笑,歌聲靜靜萦繞在客廳内流轉不停。
隻等着阿蒂爾·蘭波欣慰一笑,早就相熟了晚上洗澡的好習慣。
一會便穿上舒适的白色浴袍從浴室裡頭走了出來,任由濕漉漉的微卷黑發搭在肩上。
轉頭,他又進去廚房,從冰箱裡特意端了一盤精緻的草莓奶油蛋糕回來。
可等到頭來,卻看見個子高大的家夥愣愣坐成鋪滿羊毛地毯的地闆上,十指相扣頭頂陰郁的烏雲密布。
等發覺清晰熟悉的腳步聲後,格勞班才面無表情地回頭淚流滿面。
“桂林?!你怎麼難過了?”
“我,我不明白為什麼。”
手摸了一臉淚水的格勞班吸了吸鼻子,眉頭緊鎖地說道:“大概是,桂林不想再去幹讓自己失望的工作了,原來賺錢養家糊口這麼難啊,蘭波,我想回家了,我好想待在你身邊。”
阿蒂爾·蘭波啞口失言。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會讓用熱情面對所有的太陽猶豫聲息。
他很快放下蛋糕,抖着哆嗦親吻格勞班的臉頰後,才抱緊脖子安心拍拍發頂說:“親愛的,你暫時先離開,快回到身邊,我現在就去機場等你。”
一旦等待回望的人影露出一抹苦澀微笑,然後徹底消散再也回不來了。
阿蒂爾·蘭波一臉疲倦地倉促站起身,很快來到衣櫥室裡穿上最幹淨耐熱的漂亮衣服。
半會間,他從書房裡桌上拿走每日每夜思念寫滿的情詩與速寫畫像。
哪怕出門,遭遇到站在另一棟别墅門口閑聊的莫裡哀和波德萊爾紛紛疑惑,阿蒂爾,你去幹嘛呢。
阿蒂爾·蘭波卻憂郁埋下頭,隻是揣緊了貼在懷裡的那些告白,大步跑向着戴高樂機場的位置狂奔。
僅僅留下一句摸不着頭腦的固執:“抱歉老師,我要一直待在機場等到桂林回來為止,他不想讓我插手幫忙遭受波及,那麼我就會支持他所有的選擇,哪怕他讓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