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着長腿，以極小的步子，朝着甯曜這邊不滿地走了兩步，問：“什麼事？”

甯曜看了看路絨，然後問她：“他的這場，算是通過了嗎？”

九星級難度的副本，如果順利通過，就有九朵小紅花了。小朋友也就能提前出去了。

黑無涯雙手環胸，嚴肅起來：“他的夢境，還有一重。總共三重夢境，全部通過才算過關。否則就隻能留在這裡，我也沒有辦法将他送出去。”

路絨不解地問：“第三重夢境……是什麼？”

甯曜看着路絨，像是在看一個連他也看不明白的家夥了：“這裡所謂的夢境，其實是根據你的潛意識塑造的。系統讀取你的意識之後，自動将你的夢境分成了三重。這三重夢境一層更比一層深。也就是說，在你的潛意識深層裡，還有比你的主人埋藏更深的渴望。”

“那人是誰？”甯曜帶着些疑惑地問。

這世界上除了安攬，還有路絨在乎的其他人嗎？

想着想着，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起來，但他自己一時都沒搞明白自己在期待什麼。

路絨十分迷茫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見路絨有些難堪，黑無涯非常好心地替路絨解釋道：“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這意識藏得太深，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

路絨有認真想了想，還是說：“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也沒關系。當然知道就更好了，我們也能更好地想辦法幫助你走出第三重夢境。”黑無涯的聲音悅耳得像清脆的銅鈴。

甯曜似是想起什麼：“帶我跟他一塊進去。”

黑無涯忙說：“去不了啊老闆！”

甯曜與他大眼瞪小眼。

黑無涯無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非玩家本人最多隻能到達雲霧之境，那種深層的夢境除了玩家本人，其他人根本沒辦法進去。”

甯曜眉頭微皺，思索之後，忽然說：“第三層夢境你也可以進去吧？”

黑無涯臉一耷拉。

感情是在這等她來了。

她作為夢魔本人，當然可以随意進出玩家夢境了。系統還指望她能夠及時矯正玩家夢境裡的突發情況呢。所以甯曜這位大爺，八百年不找她一次，這次卻突然找上她，就是為了讓她去方才的第二重夢境裡救人。

這就好比你上班幹完自己分内的活之後，還得幫頂頭上司奶孩子，這活哪家打工人能樂意幹的了？！

路絨無辜又可憐地看着黑無涯。

黑無涯：……好吧好吧，看在孩子這麼可愛的份上，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而且這活真是她想不想幹都得幹啊。這忙她要是不幫，孩子一不小心挂在這裡了，看甯大爺那樣子，不得把她這裡掀個天翻地覆啊！到時候她還有沒有命活都不知道！

“跟我走吧。”黑無涯朝着路絨招了招手。

路絨看着黑無涯朝他招的那隻手，頭腦有些飄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往前走了兩步後，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看了一眼甯曜，卻見甯曜似有話說，但又遲遲開不了口的樣子。

“保護好自己。”見路絨回了頭，躊躇再三過後，甯曜終于開口了：“一定要出來。”

“嗯。”路絨堅定地回道。

兩人相顧無言，又沒人說話了。

這會是最後一面嗎？路絨看着甯曜沉默的樣子，心想。

就如同見安攬的最後一面一樣？

他想到他們說的，第三重夢境是他潛意識裡最深層的渴望，雖然他目前自己還沒看明白。但是一個安攬的消失，已經讓他痛不欲生了。

如今，比安攬還要藏得深東西，還在第三重等着他，他又真的有把握走出來嗎？

太難太難了……

路絨想着想着，開始打定了一個主意：

既然前路未蔔，不如此刻他做點什麼。就算是以後真的隻能留在這裡了，若想起今天的舉動，他這人類當的，也算是值了。

路絨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下一刻，路絨将先前甯曜手掌撫過他臉頰時，生出的那個“瘋狂的想法”，以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速度，付諸于行動了。

好像有一陣涼涼的清風，從甯曜臉上掃過。

空氣死一般的沉寂。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黑無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