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看着周圍一圈的同學們說道：“孩子們，你們得要學會承認，學會敬畏。很多東西是用科學無法解釋的。”

“可以解釋的，我可以解出來的！”小洛睜着眼睛，看向老先生，仍然固執地說道：“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論證出來的！”

老先生隻當他是童言無忌，因為沒有真正見過宇宙的遼闊，所以以為自己能丈量宇宙。

而台下的同學們也沒有任何人願意聽小洛的固執之言了。

“我明白了……午夜12點的惡魔，其實也是我們無法理解的存在嗎？”其中有一個同學以以一種很小聲的聲音說道，但由于教室太過安靜，基本上所有同學也都聽到了。

午夜12點是所有人的噩夢。

那些怪異的嘶吼聲，突然消失的同學，行動飛快的影子——同學們通通用一個惡魔，來解釋這個現象。

路絨突然想起來，這就是周圍那幾個同學跟他說的，午夜12點……要躲起來的事情。

原來是因為有惡魔。

老先生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發散起來：“那些你們所謂的惡魔，惡鬼，惡靈，我們無法用數學公式去描述。但其實，科學家們已經試着在解釋這些東西，比如說用波來描述他們。盡管這些理論還不完備，但人類一直在努力認知着，這些超出本身認知之外的東西。科學家們不會放棄，這也是人類永無止境的精神所在。”

台下同學鴉雀無聲，都在聽着老先生所言。

此時，所有同學都沒有發現，自己聽數學課能聽得這麼認真過。

老先生環視一周：“也許未來經過你們的努力，你們能夠看到世界更真實的一面。再經過你們下一代的努力，新的描述世界的理論或許會被重新建立。人類知識學也就是這樣演變的，經過一代又一代的推翻，重建，又再次推翻，再次重建。”

“終其知識學發展的究竟，其實就是人類通過無數代人知識的傳承，不斷的去更正自己的認識，從而最終将超出本身認知以外的東西，重新劃到認知以内來。比如說，從地心說到日心說的發展，就是一個推翻又重建的過程。而牛頓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建立了經典力學的，從而很好的解釋了天體運動現象。這些都是當時的人類根據探測到的現象，所做出的屬于當下時代認知。可科學發展到後來，人類研究黑體輻射與光電效應時，經典力學在微觀層面也被推翻了。雙縫試驗再次超出了人類的認知。人類為了将這些微觀試驗現象劃分到認知以内，又重新建立了一個概念，叫量子……”

“這世界上總有一些我們無法認知的東西，這也是屬于我們當下的局限。妖魔鬼怪到底存不存在，我們沒辦法去論證與認知。但如果有，我們也隻需要學會敬畏。敬畏自然，順應自然，人類才能長遠地走下去。”

同學們仿佛都有所觸動似的。

隻有小洛仍然固執說：“不，不。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魔，也沒有鬼！那些巫靈怪物都是假的，是人腦臆想出來的！他們根本不存在！我可以解釋！隻要我能證明哥德巴赫猜想，對，隻要我能證明他。”

那麼，這個世界上所有人以為的虛妄的東西，都能夠用數學符号表示出來。所有巫學神學裡的東西，總有一天也都能用科學來描述了！

那些東西都是假的！科學的描述才是真的！

什麼未來數學與神學，他通通都不管！他就是能解釋這世界的一切，他眼中的世界，那就是真實的世界！

小洛幾乎帶着一種乞求的語氣說道：“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路絨不明白小洛為什麼這麼執着，畢竟路絨的存在，本身就是普通人類無法理解的東西。

如果一個不接觸神學巫學驅靈術等靈異類知識的人類，突然看見一個玩偶化形，并且在他面前活蹦亂跳，并與他開口說話，估計會被吓得半死。

小洛無法理解路絨，路絨自然也無法理解小洛。

老先生看着小洛，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不要在沒用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了。”

“不，不是的，這不是沒用的事情。”小洛的眼神異常肯定。

電光火石之間，仿佛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在整個教室裡面旋動。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具象化的描述。認知以外，絕不存在。”小洛喃喃自語着。

那是一種獨屬于某些人類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荒缪。

路絨被這個時候的小洛的眼神吸引住了，當他再想看得更仔細一點的時候，整個教室已經變成了漆黑一片。

他不清楚這突然之間是發生了什麼。

當他能稍微适應黑暗時，卻看到，整間教室此刻竟然空無一人。

大家都去哪了？

教室裡安靜的出奇，安靜到路絨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窗外好似無邊無際霧蒙蒙的黑夜，隐約中隻有一縷縷的黑霧飄過。窗子死死的關着，課桌一排排整潔地擺放着，空間裡隻有死寂的沉默。

月光透過薄霧，再穿過窗戶，投射到課桌間的走廊上，将一排排課桌的桌腿拉的極長。

路絨看見自己的影子，好像長出了兩個熊耳朵。

他站在自己白天上課地方的走道旁，看着空蕩蕩的同桌的課桌，上面連練習冊也不見了，又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凝神了半天。

最後，他順着自己的影子，順着走到課桌的影子，向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