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絨剛擡起胳膊一會,就感覺到了人影的靠近,緊接着,他隐隐約約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他猛然一擡頭,一張帶笑的臉正入他的眼簾。
甯曜就是在他方才沒有看見的情況下,自那火光後走出來的。
他看見那小家夥畏縮在斷壁角落,胸腔有些悶悶的。他不知道原本陽光紅潤的小家夥經曆了什麼,才會變得像現在這般瘦弱孱憐,畏手畏腳。他甚至下意識起了殺心,想要立馬就把所有害他的家夥全都弄死。
他一步一步朝着小家夥走去,每走一步,臉上的怒火便會被多消化一分。直到最後,他來到了小玩偶的跟前,怒火與殺意已經全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淺淡親切的笑。
這确實很難得。親切這個詞放甯曜身上,讓人覺得像紅配綠一樣違和别扭。但甯曜此刻就是這麼笑了,同時還配合了一個他自認為還算帥的站姿,直到路絨擡起頭。
所有小朋友眼裡的救命恩人、大英雄的出場,第一點要訣,總得要帥吧。
“甯曜!”路絨看見甯曜時,下意識大喊了出來。
甯曜這邊還在播着偶像劇,路絨這邊已經開啟了苦情劇。
路絨并沒有關注甯曜臉上親切感人的笑意,他内心所有自責的無助的,悲傷的渴望的,都伴随着這一聲名字的呼喊吐了出來。
他心裡惦記着眼前人,眼前人便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出現了。他帶着五味雜陳的情緒撲向了甯曜,像是要把這些天以來的所有悲傷都發洩出來。
被路絨這麼一撲,甯曜剛才的帥姿霎時間全盤崩塌。穩穩當當接住了小玩偶之後,他才擡起了胳膊,手掌往小玩偶的背上拍了拍。
“好了沒事了。”
甯曜也顧不得帥不帥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了,聽見路絨嗫嚅的聲音,眉頭輕皺,心裡也跟着一陣陣的難受。
他知道小玩偶這些天過得不好,所以在發洩情緒,除了拍拍他,卻也找不到任何話可以安慰的。他沒有哄小朋友的經驗,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人。
正當他手足無措的時候,路絨忽然停下了抽泣聲,擡起了頭,眼神還有些慌張:“救,救無涯姐姐!”
甯曜聽到這話時,想起來什麼,放開了攬着路絨的手,朝着他身後看去。
那棟樓沉浸在藍黑天色之中,早已沒有了戰火硝煙。
路絨有些後知後覺道:“不,不會的……她明明還在那……”
可眼前哪裡是有人的樣子。除了子彈掃過的痕迹與滿地的彈殼,方才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全都不見了,重型武器坦克也沒影了,黑無涯也不見了……
與此同時,天象異動,金色斜陽已經完全沒于西邊,爆炸的電網火勢來得猛烈去得也十分迅速,整個世界如同一個巨大的墳場廢墟,沉浸在暗色的夜幕之中,靜得出奇。
甯曜與他解釋說:“天有異變,有人下了指令,那些士兵全都被撤走了。”
他說的這人,除了駱吉也沒其他人了。看來駱吉已經拿到完整的雙子門,否則他如何啟動這麼大規模的傳送,将這麼多士兵全都帶走的呢?
駱吉為什麼要這麼做?山神廟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路絨立馬追問:“那無涯姐姐呢?”
甯曜默了默。
士兵不見了可以用被傳送來解釋。但黑無涯不行,說她也被傳送走了實在不大可能。駱吉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來的人就是黑無涯,而且将她與那些士兵同一時刻傳送也純屬吃飽了沒事幹。她那性格無論被莫名其妙送到哪了不都是一通亂打,把她一起傳送不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揍,自己給自己添堵嘛。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走了。而且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黑無涯受傷了?甯曜忽然想到。
甯曜往遠處看了一眼,在心中下了一個結論。這是一個損靈的地方,連小黑那種強大的魔靈都能壓制。
“她打架打累了,回去休息了吧。”甯曜說道。
黑無涯生死未蔔,去向未知,說多了隻會讓小家夥更加自責。
路絨聽完這話才算是松了口氣。小朋友總算很容易被騙的,無論甯曜是出于何種目的說的什麼話,他都會相信。
在放下這樁事之後,他又回過來神:“什麼是士兵被人傳送了?”
緊接着,他看見甯曜眼睛朝着一個方向一直不動,似乎在想着什麼,他終于仿佛有所意會似的,扯着甯曜的袖口說道:“你要去哪裡?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