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唯有一搏!
“呸?裝神弄鬼,雕蟲小技!納命來吧!”
但是,在相差絕對懸殊的力量面前,沒有殊死一搏的說法。有的隻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的愚蠢。
清源流的三個老家夥想退,但洛清依決不允許,絕無可能就這樣放他們走出天樞峰去。
洛清依揮動風息。風息劍是當世名劍,僅僅隻是輕輕揮動祂,其産生的千萬風刃和劍氣就足以撕碎任何存在的東西。
何況現在的洛清依擁有絕頂窺真的境界,擁有操控劍氣的能力。
她隻是揮出一劍,場中就掀起狂烈的,鋒銳的風暴。殘酷的風暴裹挾着無盡的劍氣,摧枯拉朽,無堅不破。
沒有人能夠抵擋風。風無孔不入,風無處不在。因此,也沒有人能抵擋住洛清依的一劍。
狂風呼嘯,稀疏的桃花零落如雪,少女遺世執劍,一如當初的天衣。
隻是揮出一劍,四道人影裹着血霧,慘叫着倒跌出去。雖然隻是一劍,但他們的身體已經被刻上無數的劍痕。
不需要去看,僅僅是看到被洛清依一劍砍斷的擂台石柱和地面交錯如蛛網的痕迹就知道,此刻他們身上的傷痕隻會比這更加慘不忍睹。
一劍,就足以讓叱咤江湖的清源三老和允正賢落敗。登時滿場嘩然,旋即衆皆失聲。
四人倒地還沒爬起來,比他們更快站起來的卻是華宗玉。這位渾身纏滿紗布,仿佛已經“重傷”的清源流新掌門,像是早已預見四人的失敗。
他在洛清依揮出劍後,四人還沒落地時就霍然站起,發足向大殿外門奪路狂奔,哪裡還有半點他說的“重傷”的模樣?
他想趁着這時跑,洛清依哪裡肯讓?她右手執風息劍,左掌運使内勁,問情劍離鞘彈出,淩空打旋,疾速飛向華宗玉。
華宗玉一邊嘶吼一邊逃命,等他感受到身後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回身看時,問情劍已經向他砍來。
華宗玉情急之際,本能的閉眼擡手去擋,但聽“喀嗤”的一聲響,問情直将他的右腕齊根削斷,再射回洛清依的劍鞘之中。
華宗玉看着斷腕,先是駭然不信,緊接着劇痛傳來,他立時發出“嗚啊啊啊啊啊”的劇烈慘叫,随即跌坐在地,痛苦的打起滾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你,你居然敢砍我的手!賤人!賤人!”
這時,無論是清源流還是劍宗的衆人都已驚呆,誰也沒想到,洛清依居然會在此時砍斷華宗玉的一隻手。
“清兒!你想做什麼?住手!”秦逸城喝道。
一旦在這裡殺死華宗玉,就不單單是兩個人甚至兩家之間的仇恨,而是劍宗和清源流的關系徹底決裂,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無論如何,今日之後,兩派之間的平衡假象必将會被打破,而西南武林,終将風雲再起。
洛清依緩緩走下階去,清源流衆門人見她走來,俱都兩腿發軟,跪倒在地,納頭就拜。
“饒命啊,仙子大人大量,就饒了小人吧。”
“求大小姐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洛清依看着這些恐懼,軟弱的面龐,心中沒有絲毫波瀾。當她看見華宗玉那張冷汗涔涔,充滿恐懼的臉時,心裡才漸漸生出些許快意來。
“我,我,别……别殺我,求求你,别殺我。”
華宗玉蒼白如紙的面龐,滿是貪生怕死的怯懦和卑鄙。
洛清依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冷靜的話語裡卻漸漸生出寒意,“我在你書房裡的密室裡,救出來六個女孩,你知道她們是誰,我也清楚你對她們做過什麼……”
洛清依一句話,讓華宗玉臉色更加蒼白,愈發恐懼。
洛清依接着歎道:“其中有個紅衣服的小姑娘,我把她救醒後,她就趁我不備,撞柱身亡……你知道嗎?她的眼睛到死都沒閉上,她的眼裡都是仇恨和憤怒……”
華宗玉渾身發起抖來,他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和恐懼,隻覺一股寒氣從他的尾椎竄上他的頭頂,讓他整張臉都扭曲蒼白起來。
“别,别殺我,别殺我……啊,啊啊……”
洛清依看着他像條蛆般向後扭動,内心罕有的生出陣陣作嘔和鄙夷,難以想象,這樣的渣滓居然會是清源流這種百年名門的領袖。
但是想起小師妹,她又覺得有些釋然。
這些千年百年的名門正派,經過悠久的積累和利益勾連,早已形成休戚與共的集體,鑄成堅不可摧的鋼鐵圍城。
圍城之内的人早已開始腐朽,堕落。即使當中有良心未泯的,也隻會對他們同伴的惡行視而不見,隻為維持那層虛假的平和幻象。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
洛清依這樣說道,華宗玉蒼白冒汗的臉竟都有些大喜過望,但洛清依接着道,“我确實想把你這樣的人渣碎屍萬段。我有這樣的想法,也有這樣的能力。但我沒有這麼做,知道為什麼嗎?”
華宗玉腦内匆忙運轉,正要說過些贊美她寬宏大量的詞語,就聽洛清依的聲音在他頭頂盤旋:“那當然不是因為我足夠仁慈……你還記得嗎?華宗玉,公孫錦,紀立棠,你們三個是她指名道姓要殺的,所以我會把你的命留給她……”
這個“她”指的,當然是風劍心。
華宗玉聽說性命能保,登時顫顫巍巍,點頭如搗蒜。
然而洛清依話音忽冷,語帶殺機。
“但是若讓我知道,你還敢繼續作惡,下次,我就會砍斷你的左手!接着是右腳和左腳。反正你隻要還活着就行,不是嗎?”
華宗玉當時就被駭得臉色更白,“我我我,我不敢,我再也不敢,不敢。”
洛清依不相信這種惡賊會痛改前非,但讓他稍加收斂也好。既然心兒提前預定他的性命,她就把這人的命留着。
“滾吧。”
洛清依一發話,清源流登時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就要跑。
“混蛋!你,你們敢丢下掌門,你們這些賊養的!都給我回來!”
被華宗玉這麼一通罵,衆人回過神來,連忙将他扶上肩與,還有的人去擡清源三老,一群人浩浩蕩蕩滾出天樞峰。
清源流氣勢淩人,趾高氣昂的來,如今卻狼狽不堪,連滾帶爬的跑。劍宗大獲全勝,全都奔向洛清依,一邊雀躍歡呼。
勝利讓他們有些忘乎所以,有人理所當然的問,“大師姐,三……允正賢這些叛徒我們該怎麼處置?”
聽到要被發落,允天遊和杜志恒等人當時跌坐在地,像林倚袖這種直接就跪地求起情來。
洛清依看也沒看她們,直接轉身對沉山重道:“六師叔,我請将禍首允正賢單獨關押,其餘人等先鎖入開陽峰囚禁,日後再行處置。”
沉山重沒說話,回首看向秦逸城。衆人這時才知此舉僭越,立時噤聲垂首,不敢再言語。
符靜慈意圖解圍,“師父,三師兄身犯四誡,理當革除門戶,我看他這代宗主之位,就讓清兒接替吧?”
話音剛落,殿前垂首的人頭微動,周圍的衆人眼神更殷切的看過來。顯然符靜慈的提議是衆望所歸。
“代宗主?哼!”
秦逸城沉着臉,目光到處,衆人垂首。最後他的視線落向洛清依。少女直視着他,神情坦然至極,眼中沒有畏懼。
秦逸城指着她問符靜慈,“你知道她闖出多大禍來嗎?”
聞他言辭沉怒,衆人立時冷靜,盡皆垂首無言。
唯有洛清依身直影正,沒有半點懼怯。
秦逸城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清源流居心叵測?但劍宗和清源流各鎮西南,邪道宵小才會蟄伏待時,百姓才能相安無事。非吾不願,不得已也。”
洛清依剛要辯駁,就見秦逸城擡手打住,繼續道:“你今日好威風啊。華宗玉斷臂,清源三老被你打成重傷,他們豈能善罷甘休?一旦兩派關系破裂,邪道宵小乘風而起,你又該如何應對?”
洛清依渾然無懼,更語不驚人死不休,她說道:“私以為,清源流作惡多端,無德無行,枉稱正道。既然如此,鎮兇辟邪又何必指望他們?”
“你的意思是?”秦逸城倒抽涼氣。
洛清依凜然說道:“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清源流本就是一群小人,既然他們鎮不住金宮和七殺閣,就讓我們來做又何妨?”
此言一出,殿前駭然失聲。劍宗衆人本來想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是清源流先攪和進來的,就是與他們反目便也不懼。但洛清依想的要更加大膽,也更可怕。
顯然,抵禦金宮和七殺閣的意義絕不僅僅是出于正道的宗旨道義,劍宗想要抵擋金宮,就意味着要将清源流趕出西南,接管玉川的勢力!
長久以來,正道武林各派都是劃省為界,墨守成規,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派之間可以互相安插眼線,但決不允許大舉入侵。
西原是劍宗的地盤,玉川是清源流,南疆則歸蒼山劍派該管,但凡有别的龐大勢力崛起,則諸門各派會迅速聯合,将其逐出界去。
洛清依的想法不僅狂妄,甚至可以說是離經叛道。但認真想來,此戰之後,劍宗和清源流勢同水火,争鬥基本是能夠預見的結果。
未必要主動出擊,但做好迎擊的準備是必要的。
秦逸城看着眼前神情凜然的少女,忽然覺得她判若兩人。此刻,他終于明白,先前的那種陌生的感覺來自于什麼。
洛清依已經褪去軟弱的軀殼,現在的她擁有着掌握強大力量的自信。
想到這裡,他悄然歎息,“是你闖出來的禍,就該由你自己去收拾……”
“師父!”
“太師父!”
符靜慈和冉蓮譽還想要替洛清依說話,秦逸城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們身軀陡震,怔在當場。
“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劍宗新的宗主。劍宗七峰門衆,将唯你是命!”
此聲如雷,傳遍天樞峰,在場劍宗衆人無不震動。就連洛清依也似乎有些始料未及。
符靜慈先道:“師父,您這是?”
秦逸城沒有過多解釋,隻道:“一個月後,舉辦二十八代掌宗的大典。”
說罷,擺袖而去。
洛清依正要去追,冉蓮譽神情激動,忽然單膝跪地,向洛清依朝拜,“參見宗主!”
由她領頭,符靜慈和方行明以及沉山重,紀飄萍也向她躬身長拜。
“見過宗主。”
有這四峰首座表态,天樞峰上數百人也齊齊向她的方向跪倒,偌大的天樞峰霎時響起山呼海嘯般的贊頌聲,“參見宗主!”
“參見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