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半空,刀風已然劈落。喬木狼到底是流魂谷五魔之一,武功造詣,尤其是刀法就是比之禦刀府的公孫繇和七殺閣的沈斷也不遑多讓。
月姬和他單挑厮殺,或許是因她徒手空拳的緣故,或許是她存意玩弄,一時竟也未能速勝。
其他馬匪見這兩個捉對厮殺,目光立時掃向站着的雁妃晚,高聲大叫,“兄弟們!那邊讓喬爺對付,咱們把剩的這個拿住,也算是大功一件!”
七大馬王群聲呼喝,高舉各式兵刃,向雁妃晚撲去。月姬雖對雁妃晚的武藝頗有信心,到底擔憂她的安危,一邊心不在焉的對招,一邊分心旁顧。
玲珑也沒再藏拙,區區沙裡飛不算什麼,但七個像他那樣的對手,饒是雁妃晚也要拔出雪名劍小心對付。
那七個馬王一心想要擒住雁妃晚再去要挾月姬,然而等真正交上手才知眼前這人的武功着實不能小觑。
他們都是西北匪幫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不客氣的說,像他們這種殺人飲血的巨枭大盜,任意一個走出去,那都是能讓巫梁兩州六府抖三抖的存在。
往常像走馬鎮這種鎮甸,他們各領半部人馬都能将這裡夷為平地,殺個雞犬不留。
沒曾想今日黑狼堡精銳盡出,居然遇到如此強勁的敵手,這些人的武功一個比一個更高,不說喬爺對付的那個,就是眼前這位也是讓他們感到異常棘手。
七位馬王越打越是心驚,他們素來認為就憑他們的武功,七人聯手就是正道十二宗的那幫宗主長老也能一戰,今日卻連個籍籍無名的小姑娘也拿不住,着實大失臉面。
既然七對一都拿不下,索性發揮他們馬賊的最大優勢,那就是恃強淩弱,以衆欺寡!本來他們這些刀頭舔血,殺人越貨的強盜也從不講什麼江湖道義,講的就是成者為王敗者寇。索性一擁而上,将她們斬為碎塊!
一意如此,七人各使眼色,連忙招呼弟兄們往雁妃晚這邊殺去。玲珑武功高強,要對付七個賊王倒也不難,但此時馬匪如潮水般向她洶湧襲來,她也隻能暫避鋒芒。
月姬恐她被人所傷,索性也不再保留。她雖未用幽玄劍,但氣息倏沉,即使出“血影封魔手”,當時她纏裹血影紅雲,兩手翻疊,化出七道血影般的鬼手,先奪喬木狼的金刀,再一腳将他踹翻在地。随即身形閃動,血手連翻,已将七人的武器都攥在手裡!
沒等七人反應,月姬忽将各式兵刃撒出,刀劍如電疾射,随着數聲慘叫,當時九有七八人命喪黃泉。
喬木狼駭然驚叫:“這是‘血影封魔手’!你到底是什麼人?”
傳說邪道之中流傳着這樣一門神功,功成者即有分光捉影,擒龍控鶴之能。運功者使出這門功法時,雙手随即幻化出鬼魅般的血影,奪人兵刃,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喬木狼萬萬沒想到今日竟能在這裡見到這門隻聞其名,未見其實的神功!
他心中駭然驚懼,更不知眼前之人是何方神聖?
月姬沒當時回他的問,從腰帶裡取出一團絹紗,她将絹紗拋起,左手一揚,從指間飛出兩枚銀針,将絹紗牢牢釘在旗杆上。
薄絹迎風飄揚,衆人仰首望去,才發現那竟是一面黑旗。黑底白圖繪着屹立的虛危聖山和天空那彎如鈎的新月。
月姬高聲道:“從今日起,這裡歸月神的聖使,九幽秘海的月之主庇護!膽敢侵掠者,即視為我月姬的敵人!”
她的聲音中蘊含着高深内力,莫說在場的群匪,就是藏在地窖中的鎮民也能聽得異常清楚。
“你、你說什麼?”喬木狼神情驟變,面露驚惶,“你說你是九幽的月主?”
舒綠喬道:“我極少回到虛危山。初回秘海時,迎接我的人是孫金龍,第二次回來,我見到的是張銅虎,第三次則是沈銀雀,你從未見過我的真面目,也難怪認不出我來。”
她氣勢非常,喬木狼怔在當場。他雖未見過傳說中的月主,但也聽聞過三天之主的威名。他雖未見過代表月主的旗幟,但也聽過“血影封魔手”這門武功的傳說。
傳說當世通曉這門邪道神功的人,除九幽那位暗尊以外,僅有月主而已。
“你,你真的是月主?”喬木狼未敢輕信,“你怎麼證明?就憑這隻聞其名的‘血影封魔手’?”
“就憑這個!”月姬話音未落,右手并掌如刀,一道淩厲鋒銳的銳芒劃過,三根旗杆齊齊斷裂栽落在地。
群匪駭然,喬木狼色變,“這、這是獄風?你這是《九幽煉魔訣》?”
說罷,喬木狼慌忙跪倒參拜,“喬木狼參見月主!”
群匪見喬五爺都跪,俱都面露猶疑,然後也跟着跪倒在地。六七百号人跪得滿滿當當,真是好不熱鬧。沙裡飛回過神來,更是駭得險些魂飛魄散,他戰戰兢兢的爬過來,跪在月姬的腳邊不住磕頭。
“月主饒命,月主饒命啊!”
這裡跪着的多是邪道中人,對月主多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但看到他們的大堡主都隻能跪在她面前,也知此人在邪道中權勢滔天,俱都莫敢違逆。
“喬木狼,你好大的威風啊?”月姬冷眼觑他,“現在,你還要将我吊死在旗杆上嗎?”
喬木狼登時駭得冷汗淋漓,他深深叩首,痛心悔罪,“屬下不敢!是喬木狼有眼無珠,不知月主駕到,冒犯尊顔,請月主恕罪!”
月姬道:“饒你容易,你就先跪着,等我發落吧。”
“是!”
群匪見喬五爺都隻能先跪着,哪裡還敢站起來?
月姬向她的屬下道:“你們去,挨家挨戶将鎮裡的大家請出來。”
“遵令。”屬下齊聲領命,連忙去各家各院去鎮裡的人們出來。
若是喬木狼帶來的那些強盜去請,鎮裡鄉民隻怕抵死也不從。但月姬帶來的這二十餘名手下早和他們有過一面之緣,雖然這些人表現的神情冷淡,到底是要比強盜們更加可信。
等鎮民們心懷忐忑,半信半疑的被從地窖裡叫出來,等老裡長被小玖兒攙扶着走出窯院,等他們看到滿街的強盜惡匪時,又立時驚駭欲狂的想逃回窯院裡去。卻被月姬的人堵住去路,不得已隻能戰戰兢兢的向街上走去。
小玖兒心性最善,一陣驚恐過後,立時擔憂起兩位姐姐來。等她目光尋到場中站着的雁妃晚和舒綠喬,立刻歡喜的奔跑過去。
“月姐姐,雁姐姐,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雁妃晚安撫的摸摸她的腦袋,這時舉鎮居民這才反應過來,見浩浩蕩蕩的強盜馬匪都跪在她們面前,登時心生不解,滿眼疑惑。
等到老裡長顫顫巍巍的走到舒綠喬面前,看看滿地跪着的人,兀自沒回過神來,“你,你……這,這是怎麼回事?”
月姬道:“老人家,從今以後這裡就歸月神娘娘庇護,這些天殺的馬匪就再也不敢侵害你們啦。”
裡長難以置信,“你,你莫不是在拿老朽開玩笑?”
月姬冷冷掃向群匪,“你們說呢?”
喬木狼登時服帖拜道:“謹遵月主鈞命!”
群匪道:“謹遵鈞命!”
裡長啞然,半晌才說道:“你,你是他們的頭兒?”
此言一出,鎮民們嘩然惶恐。
月姬輕蔑冷笑,“他們還不配當我的部下,但是,現在他們的确聽我的話。”
裡長不在乎什麼月神娘娘,隻要能讓走馬鎮免遭馬匪荼毒,就是讓他們供奉妖魔也無所謂。
“你,你說的是真的?往後他們真的不會再來我們走馬鎮?”
月姬沉聲道:“你放心,往後但凡有一匪一騎闖進這走馬鎮,我就将他們的匪寨賊窩夷為平地!”
群匪聽言,戰戰兢兢的打哆嗦,不敢有半句異議。
待老裡長稍稍平複心情,月姬又讓人将先前被吊在旗杆上的四人連帶着去搬請救兵的那個都拖到鎮民面前。
月姬向衆人道:“老人家,當初來這裡屠鎮的,現在隻有這五人還存活。他們替我引來大魚,已經再沒用處,你們和他們有血海深仇,如今就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吧!”
話音落地,五個馬匪吓得面如土色,接着連連磕頭求饒。走馬鎮的人們則先感到震驚,然後是迷惑,最後眼裡都迸出仇恨的火花,面目都露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神情。
“這,這……我們真的能報仇?”
想起兒子和兒媳的慘死,老裡長沒有一日不想将仇人千刀萬剮,但又懼怕其他馬匪的報複而不得不收斂複仇的火焰,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他怎能繼續無動于衷?
“我說過,你們盡管都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日後若有人敢尋釁報複,那就是和我過不去,和九幽秘海為難!”
聽她這樣說,已經有人開始從地上撿取掉落的彎刀利刃,向那些馬匪走去。老裡長接過月姬遞來的彎刀,不禁老淚縱橫,也顫顫巍巍的向那幹馬賊走去。
将死之時,哪裡還顧得什麼權位尊卑?五個馬匪眼見那些鎮民提着刀過來,登時大叫着就要殊死一搏。
月姬淩空運指如電,點住五人穴道,将他們定在當場,在陣陣哀嚎慘叫聲中,五個馬匪被鎮民亂刀砍死。
大仇得報,鎮民們紛紛向月姬叩首。
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群匪心中瑟瑟發抖,更是敢怒不敢言,喬木狼感受更深的卻是屈辱。
區區飛沙寨在他眼裡算不得什麼,他能扶持起一個,就能扶持出無數個,何況沙裡飛右掌拇指被削斷,再也不能使兵刃,就算活着也是個廢人,沙裡飛給他惹來這路煞星更是死有餘辜!
但當着這兩州六府各大馬幫的面,月姬問也不問就處死他的部下親信,這若是傳揚出去,往後叫他如何統領八大馬幫?
月姬這事做的不地道!更沒把他喬木狼放在眼裡!
雖說論地位,憑武功他都不如月主,但她如此欺人太甚,也讓喬木狼心生怨怼。
心中有怨,表面卻還說道:“沙裡飛有眼無珠,冒犯尊顔,死有餘辜。”
月姬擡手,“都起來吧。”
“謝過月主。”喬木狼站起身,群匪見他起,這才敢起來。
“未知月主駕臨巫梁,所為何事?”
月姬冷眼看他道:“喬木狼,你少給我裝糊塗,我來黑沙漠還能為什麼?我要你帶我們進入流魂谷。”
流魂谷深處就是九幽秘海的入口,這件事鮮有人知。
喬木狼垂頭拱手,恭敬說道:“在下當然知道,能為月主效力,我義不容辭。隻是有個問題,還請尊駕釋疑。”
“什麼問題?”
喬木狼忽然指向雁妃晚,“敢問月主,這位是何人?”
月姬神情淡定,道:“你在請教我?還是在威脅我?”
“不敢。”喬木狼自以為揪住她的把柄,嘴角露出陰險的笑,就連背脊也硬氣許多。
“隻是我聽聞月主半個月前大鬧劍宗天樞峰,還搶走正道赫赫有名的玲珑,想來就是這位吧?”
雁妃晚看向月姬,想聽聽她的說法。
月姬道:“是與不是,與你何幹?”
喬木狼冷冷道:“就憑喬某當然管不着您的事,但是現在,玲珑既不披枷,也沒戴鎖,更沒被廢掉武功,似乎和傳說中大有出入啊?”
月姬眯起眼睛,眸底蘊着寒光,“依你之見,該如何?”
喬木狼道:“很簡單,她既然不是您的戰利品,那這流魂谷您能過,她不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