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月姬不禁好奇,世間除搖花隐那位南宮谷主外,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本事?
雁妃晚卻向她賣個關子,“等我們離開這裡之後,你自然有機會見到她的。”
月姬見她不說,也沒追根究底,隻是收好那枚白丸,又将瓷瓶還給玲珑。雁妃晚沒拒絕,邊收解藥邊道:“我這次出去,這邊有發生什麼事嗎?怎麼在緻神殿也沒見日主和那位忘劍先生?”
月姬回答道:“日主雖然行居在秘海的陰羅山,但他的職責是聯絡和統領其餘邪道十二門,常年在外行動,本就少回九幽。至于,那位忘劍先生嘛,聽說現在正閉關修煉,除至上外,從來不許旁人靠近。”
玲珑疑問:“也就是說,他一時半會兒不會出關?”
月姬輕揺螓首,捉摸不準道:“這也難說得很。這好像是他首次閉關,誰也不知道他在修煉什麼武功,也沒人知道他會關閉多久。”
這時,她思索後提出一種假設,“但是我想,如果至上真的決定刺殺秦小将軍,他會讓忘劍先生跟你去。”
“為什麼?”
月姬道:“因為你這步棋隻能出其不意用一次,而至上的計劃已經迫在眉睫,他沒有時間再試探你或者上官逢那邊的動作。為保一擊成功,他需要那位忘劍先生去拖住昆侖仙隐。”
玲珑好奇,“迫在眉睫的計劃?什麼計劃?”
月姬回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雖為月主,但常年不在秘海,計劃的具體内容我也是一知半解。”
“那就你知道的一知半解,說說吧?”
月姬沉吟回想,道:“具體行動步驟我不清楚,但原計劃是把秦照顔從北境調回中京,邪道各路人馬可以在半途擊殺她。就算她能平安抵京,九幽在宮中也有策應。總之,最好是能除掉她,如若不能,也要将她軟禁在深宮内院之中!”
“你們在宮裡的内應就是那位麗妃娘娘?”
月姬颔首。“沒錯。”
玲珑接着問,“上次你在京城夤夜邀會的,也是她?”
月姬再颔首。
“那之後呢?解決掉秦照顔之後,暗尊打算怎麼做?”
月姬眼眸深沉,說道:“當然是号召四方并起,呼應九州邪道,在中原燃起戰火,一舉覆滅東方氏的王朝!”
玲珑心驚膽駭。雖然她早有預感,但朝代的更疊往往伴随着戰火和巨大的犧牲,陰謀者策動的計劃實施起來,就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見她心情沉重,月姬知道她雖不在正道,卻還慈悲仁善,心系蒼生。
她絕非是暗尊說的,是個冷心冷血,不擇手段的人。
“其實,這個計劃早該進行的……”月姬道。
玲珑擡眼,奇道:“那為什麼?”
月姬看着她,露出自豪又無奈的苦笑,她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和你風小師妹?”
“我們?”玲珑先是疑惑,随即反應過來,也露出羞赧的神情。
“大齊雖日漸式微,但三百年王朝底蘊深厚,到底不是輕易能撼動的。至上原本的計劃是裡應外合,引狼入室。由南疆藥師城配合九族九部進攻,讓潛龍幫夾擊虎台的徐敬簾,再挑撥北境各部防軍,使北賀大舉南侵……”
說到這裡,月姬歎道:“沒想到你大破潛龍幫,南疆的萬毒神君又被天衣殺死,想要實施原本的計劃就需要重新部署。”
玲珑明白過後,恍然大悟的道:“原來是這樣,難怪他總是欲殺我而後快。”雖然這麼說,但雁妃晚話裡卻沒有半分懼意。
月姬見她沒當回事,怕她輕敵吃虧,連忙說道:“你别小看他,潛龍幫和藥師城雖然重要,卻也不是不可代替的。中原朝廷,依然危如累卵。等到他部署好兩邊的行動,各方并起後,中原兵連禍結,戰火遍地,就算滄海和昆侖入世,恐怕也無暇旁顧,到那時,他定要對付你的!”
玲珑知道現在的形勢依然嚴峻,此時聽她這麼說,卻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那你呢?”
“我?”月姬不解。
“嗯,等到你的那位至上要來對付我的時候,你會站在哪邊?”
月姬當時就露出不悅,甚至傷心的神情,她道:“到現在,你還在懷疑我?”
玲珑道:“不,我隻是想知道,如果你的至上要對付我的話,我能不能把後背放心托付給你?”
月姬的表情凝重,雖然凝重卻沒有絲毫的猶疑,“可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若是他想要殺你,就要先殺我。”
雁妃晚眸光蕩漾,胸膛溫暖,到底沒忍住擁抱她,和她臉貼着臉,輕輕的耳鬓厮磨,“謝謝。”
月姬微笑,沒說話,過會兒,她忽然從玲珑的懷抱裡出來,認真的注視着她的眼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
月姬語音懇切道:“至上對我們雖無師徒之情,卻有教養之恩。請你答應我,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以後輸給你,我請你饒他一次。”
玲珑忽然好笑,“你是不是對我太有信心了?要知道,現在我們的小命還捏在他的手裡呢,要說打敗他,還言之過早吧?”
誰知月姬卻認真的搖搖腦袋,“我是認真的,我就是有這樣的直覺。至上雖然厲害,但我覺得他勝不過你……”
被她如此專注的眼神求懇,玲珑也肅然的回複她,“好,我答應你。要是我能僥幸勝他,我會饒他一命。”
負責押送千日紅的是黑天殿玄武七宿的室宿房士衡和危宿燕停湖。當然,他們認為像千日紅這種既被丹丸控制,又被喂服軟筋散的廢人,随便派遣兩個巡監衛士押送就是,又何必親勞他們黑天二十八宿動手?
但話是這麼說,房士衡和燕停湖也深知隐魂監的第四層事關九幽絕密,就連三大令主也不能在沒有至上的命令時進入第四層,更别說是尋常的巡監衛士。
若說第三層是守備森嚴的死監,第四層就是銅牆鐵壁的絕獄!第三層通往第四層的入口處就是三道厚重的石門,石門隻能從外部打開,一旦被扔進這所監牢,裡面到處都是堅不可摧的堅石鐵壁。就算擁有趁手的工具,也絕無可能鑿穿如此厚重的岩層。
比起三層以上的監牢,這第四層那股鬼氣森森,暗無天日的死寂才真正感到叫人絕望。
千日紅就這樣被押到第四層。華裳錦服的女人本是号令九州四海暗流的瓊樓樓主,如今卻淪為九幽的囚犯,隻能惶惶然等待着死亡不知在何時到臨,真是讓人唏噓。
房士衡的模樣就很有名仕的模樣,也慣以憐香惜玉自居,和洪濤那種純粹的禽獸相比,他更喜歡以魅力去俘獲女人的芳心。
當然,像千日紅這種美麗的毒蛇他是敬謝不敏的,不過,這依然不妨礙他覺得這位瓊樓樓主真是極其美麗。
見她身形沮喪,神情惶惶,他還是不由動起憐香惜玉的念頭,但說出來的話還是帶着刻薄和嘲諷的味道。
“你應該覺得榮幸,畢竟你是這七年來,第二個被送到這裡的人。”
略微停頓,房士衡忽然好笑,嘀咕道:“如果,那個人能被稱之為人的話……”
在經過第一間牢房時,千日紅不由側目多看兩眼,卻沒有聽到這裡面傳來任何聲響,卻能感覺到一股森森寒氣,讓她僅僅是經過都不禁打起顫來。
這時,她才說出來到這裡的第一句話,她問:“這裡面關着什麼?是索命的厲鬼嗎?還是什麼妖怪?讓人這樣駭冷……”
房士衡隻是笑,沒說話。燕停湖卻冷冷的笑道:“别擔心,你很快也會變得這樣的。雖然,那件東西被送進來之前就已經不能算人……”
危宿燕停湖容貌也非常出衆,但和千日紅玫瑰般的豔麗不同,危宿的美豔更像是糜爛的荼蘼花。
她的行事作風也如荼蘼花般堕落。據說她時常會從秘海的部衆中挑選年輕俊美的床伴,而且男女不忌。但是事後都會将對方殺死,是個名符其實的黑寡婦。
說實話,她還真想嘗嘗這位瓊樓樓主那銷魂的滋味兒。奈何對方的地位太高,對至上還有大用,即使淪為囚犯,也不是她們能肖想的。
至少,現在不行……
千日紅現在身中“冥鳳元”奇毒,還有“軟筋散”的效力在,暗尊也沒要求她披枷帶鎖,室宿和危宿對她的态度都不算粗暴。
簡單将人推進第二間牢房後,室宿重新鎖回大銅鎖,随即和危宿離開。臨走前還告訴她,每次的午時和酉時會有專人送飯給她。當然,是通過牢房岩頂的天窗。
想也知道,送來的飯食和淡水裡面,肯定是摻着軟筋散的。
等聽到外面三道石門降落的聲音,再過半晌後,千日紅終于擡起臉來。沒有室宿危宿想象的惶恐無措,她的眼睛裡甚至亮着靈睿的光芒。
她開始觀察頭頂的那口天窗。天窗此時還關閉着,想來隻會在每日放飯的時候打開,但是她還是能看到黑漆漆的洞眼。
她大約打量過,洞眼不過兩個水桶大小,最多能把個食盒放進來,想要鑽出去卻是萬萬不能的。就是想将個嬰孩從天窗裡推出來也不行。
千日紅稍稍歎氣,可惜她修煉的不是摩呼羅迦部的《千劫經》,否則以《千劫經》柔身法中收筋縮骨的功夫,還有機會通過這口天窗。
但她也并不完全感到沮喪。滄海四部玄功各有所長,她的《天物刃》未必就一無是處。
很快,她就将目光投向那道厚重的石門。石門上方雖然有透風的氣口,但是那氣口比天窗都要小,看來也是毫無機會。
不過,那道石門……但凡是能進來的門,就一定能出去。
之前她被押進來的時候就留意過,那道石門除一道門闩就是一把鎖。比起這銅牆鐵壁修成的監牢,實在是顯得過于粗糙。
不過,轉念想來。九幽秘海的人又是給她服毒,又是喂她軟筋散的,莫說是這銅牆鐵壁,就是木柱土牢她也别想逃脫。
況且,外面還有三道鐵閘。确實能稱得起堅牢絕地,萬無一失。
奈何,他們千算萬算,算無遺策,沒算到遇到的是她……
她是誰啊?她可是瓊樓的主人,當今最大最強的殺手組織的領袖。迷煙、毒藥和暗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她才是他們的姑奶奶!
區區軟筋散這種東西,她能拿這玩意兒當飯吃。就這種銅牆鐵壁,在她面前就是形同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