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皺了皺眉,開始指摘起項廷的外在:“你這個發型狗啃的呀,碗扣腦門上剪的?那女孩子不是一朵鮮花,好鮮好鮮的鮮花,插……”
“夠了!你又不是我爸媽!”
“我這個年紀的确可以生一個你了呀。”
“你也就三十歲不到,倚老賣老不太好吧!”
藍珀隻作幽香不作聲地站了起來,走到餐桌對面,項廷坐的那兒。然後稍微欠起身體,擡腿坐到大理石台面的一角上,似乎端詳了一會項廷。
接下來,項廷臉上忽然啪的一聲響。
藍珀剛剛回卧室,不僅拿了避孕套,還取了支票。
白花花的銀票打在臉上,啪,一張,啪的,又是一張。十萬美金,如此輕飄。薄如蟬翼的紙,扭轉生死。
藍珀笑道:“這也不好嗎?”
……
青澀的臉很快被黃金白銀打紅了。項廷被侮辱得全身火燒火燎,咬着牙直視他像匹狼,覺得藍珀真是一副活夠了的模樣。可任他如何憤怒,為了救一條命,唯有犧牲人格,别無他法。藍珀的捉弄仿佛在說:看,資本主義就是這樣,你必須有錢,有錢你就是赢家;你不能認真,認真你除了是輸家,還是傻瓜。
“受不了就回家呀,一無所有不好嗎?真不知道你是要救蒼生還是蒼生救你呀。”
出口就在那大大方方地敞着,藍珀好像在說我虐待你的時候,你大可以走。我都這樣了,你偏偏不走算什麼?明明是你自己作踐你自己,自我淩遲,自甘堕落。
……
“姐夫好不好?”輕言戲谑。
揮金如土的藍珀終于停下來,暗香浮動、涼涼的花瓣一樣的手撫了撫項廷早就紅透的臉,無名指的那顆迷情紫的翡翠就磕在項廷的顴骨上,摩挲,項廷的體溫把它烘成了一顆暖玉。
藍珀又來了點做大家長的興緻:“有特别的眼光嗎,對女孩子?也許姐夫能幫你實現夢想哦。”
“關你什麼事!”
“真的不關我的事嗎?”藍珀眼裡仿佛充滿憐憫,“你不是還要當我的小男朋友嗎?”
項廷牙齒一戰,被惡心得動彈不得。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姐夫的招比他高多了,也比他不要臉、豁得出去太多了。藍珀把煙灰撣了一星星到他耳後,項廷被燙到才動一下。藍珀的香煙是真的很香,又很甜。
藍珀還明知故問:“做出吃人的表情吓我,是覺得我讨厭嗎?”
“……”
項廷由下至上緩緩擡起眼睛,冷冰冰,隻字不說。藍珀的手摸到他的後腦勺,嚯,一摸一把傲骨。
藍珀感歎:“這個厭沒法不讨的,不但今天讨,明天讨,還要天天讨,月月讨,年年讨,天荒地老、海枯石爛讨厭到底。”
“别說了……”
“就說你能怎麼辦,夠證據就去告我。”藍珀笑着捏了捏他的臉,慢悠悠地說,“小弟弟,你的料夠不夠硬啊?”
真被他瓷瓷實實地裝到了!項廷把他的手抓下來,使勁地握住,怎麼也不松開,如果真能把易碎品姐夫捏碎就好了。藍珀笑着,說好了,好了,項廷壓抑着怒吼,沒好!沒好!
就這樣相持了好一會。項廷放棄:“你不困我困了。”
“對哦,你今晚睡哪呢?”藍珀含笑不語了一會。
項廷彎下腰去撿一地的票子,正處在草木皆兵的狀态時,藍珀還逗他:“就睡這吧。”
他踩在客廳一塊小小的圓形地毯上。
項廷:“你瘋了嗎?狗才睡地上!”
“狗狗有狗狗的用處呀。”藍珀甚至把煙灰缸放地上當狗盆。
項廷眼神暗了暗,再也不想說什麼。他知道他不論說什麼,姐夫都會哼哼唧唧地裝傻,把瘋言瘋語進行到底。他理解姐夫是那種喜歡犯賤的有錢人,這種人感到迷茫,感到空虛,生活沒有色彩,所以隻能犯賤。在不能找一根繩子把姐夫綁起來,把他的嘴堵住,把他的舌頭完全纏住并且打了個死結之前,項廷自知多說無益,不能回合制吵架。
出人意料的是,藍珀這個點忽然說有個約,收拾一下直接出門了。飯一口不吃,他說不幹淨他能聞到灰的味道。
沒人監督項廷今天睡哪,去主卧床上打幾個滾都沒人知道。但項廷不會放過種種聯想,他想藍珀家裡肯定裝了監控。錢沒到賬之前,藍珀随時都會變卦。項廷服從大局。
淩晨三點半,他坐在地毯上用頭抵着沙發的扶手,把眼晴閉上了。被藍珀揉亂的發型,還保持原樣。
然而藍珀的魔音不散。仿佛自己才是被他綁到了椅子上,單曲循環避孕套三個邪惡的大字,還有他的歪理邪說,他的“讨厭論”更如同一條大海帶在項廷的腦袋裡扭來扭去。以及他那一套惡心壞了的動作,打耳光、撓下巴、揉揉臉、摸摸頭……
項廷覺得自己空前地失敗,排空腦積水反思。
但他上門也不光為了募捐,他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推薦信的事讓他現在誰也不信,看誰都可疑,他高度懷疑藍珀與此事有染。就在他洗完澡出來那會,隻見桌上一部亮着屏的翻蓋手機,短信箱第一條:明天下午三點,聯合國廣場666号,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