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裝什麼傻?”
“傻都不會裝,那我不更傻了。”
家門口有幾個紙箱,項廷找了個空的睡進去,頭靠着另一個。身體擺個大字,雙手交叉擱在肚子上,閉目養神。隔着一扇門,花香也飄溢,令項廷心跳更急。可現在是什麼局勢,一将無謀,累死千軍;一帥無謀,挫喪萬師。男人,必須要有定力。
于是貓眼裡就丢失了目标,藍珀不由地問:“警察是不是打你了?”
“不關你事。”
“打沒打?打哪了?”
“隻有你能打嗎?”
“…我看打的就是你腦子。打得好,太好了,建議就定今天紀念日,每年的今天全國連帶加拿大放假七天!”
藍珀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這時爐子噗噗響了,桌上一碗蘇式細面,一碟玫瑰醋,藍珀卻氣得失去胃口,上床,關燈,睡覺!失敗,眼睛半閉從睫毛縫隙裡居然看到項廷的那個狗頭,起床,止不住到處找東西吃。
外頭的項廷,把紙箱睡塌了。紙箱沒有封裝好,漏出一角,隻見那裡是一大包彩虹泡泡沐浴球浴花、雲朵浴巾、星星浴帽、無火香熏、留香珠,等等。藍珀是當之無愧的泡澡大師,他酷愛收集這些,這些就是他從浴室裡出不來的原因。從前他視若珍寶的愛物,如今竟像等人來收廢品一樣打包扔了,項廷隻能解讀為藍珀當真生無可戀了。
項廷拍門的勁頭,快把門闆拍成古時候衙門門前的那口大鼓了。
“藍珀!開門!藍珀!”
藍珀說:“别拿姐夫開玩笑了。剛剛呢,我說被子我給你暖好了快點來睡,姐夫難受死了,姐夫要男人,找能幹一夜的哥哥。啊呀,我給的臉不多,可我确實給了。你呢,非得橫一橫。”
“對不起!”項廷大喊,“我對不起你!”
如果藍珀自殘過,那就代表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本就不小。在這種情形下,自己還對他做了那麼畜生的事,項廷愣愣地想,高潮的時候他還說姐夫你好好,藍珀當時含着滿目的清淚,問他,什麼好好,哪裡好好,那句話如今想來是那麼樣地透骨酸心。結果自己答了什麼呢?項廷說,你好好操。真的聚萬國九州之鐵,也鑄不成此一個大錯了!
“藍珀,你開下門,算我求你。”
“幹嘛?”
“我就看看你。”
“不給哦。”
藍珀拖鞋在地毯滑了兩下,作出腳步離開的聲音,其實一直盯着貓眼。突然一團影子竄上來,項廷也扒着貓眼呢。
藍珀一慌:“你還看你還看!”
“我不看了,那你還好嗎?”
“我好着呢。”藍珀忽然覺得他的嗓音哪裡透着莫名其妙,“項廷?你…你哭了?”
“…沒。”
項廷聲音低微,藍珀卻覺得心裡一個巨浪打來。那一刻他幾乎馬上就拉開門了,像盜賊一樣把項廷拽進來。自己用盡推到了門外的人,終究回到家來,一切如舊,唯有自歎倒黴。可這樣才對呀,坦率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反倒應該放松愉快起來。但是藍珀深知這小孩現在學得又精又壞,真的好壞,說不定門一開他張着嘴就啃上來,自己就隻能無力地咬一下舌頭了。
藍珀說:“讓你進來,這不是明擺着引狼入室?”
項廷說:“不是。”
“不是什麼?”
“不是。”
“到底哪不是了?”
項廷沉默,藍珀沒見過他沉默成這樣子,前所未有。
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居然變得這樣磨叽,藍珀煩得要死:“你給我聽着,眼淚多不代表演技好,知道麼,我從來隻上我願意上的當。”
“藍珀,開門。”
“我說了,引狼入室!”
“不是狼。”項廷說,“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