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人!!!”
“幹什麼的???竟敢擅闖芙蕖院,哪裡來的狗男女???”
衆侍衛刀光雪亮,紛紛把剛上岸還沒喘勻氣的白照影圍在垓心。
白照影及時舉手投降。趕緊解釋,配上自然地微笑,企圖息事甯人:“諸位将軍,我們是世子妃和随侍。”茸茸點頭:“不是什麼狗男女。”
這具身體的原主才十六七,侍女茸茸也就是十一二,放在現代都還是花朵,這些大老爺們瞎叫什麼狗男女,最多小狗男帶着隻小狗女。汪汪。
侍衛聽罷他們的話,拔出的刀稍微挪遠幾分:
“世子妃?世子那邊的人?”
又有人說:“快去禀報側妃娘娘!”
就在此半刻鐘前,因為無法靠岸,白照影索性棄療亂漂。
但誰知船到橋頭自然直,那遊船還真就漂到了岸邊,到一處挨挨擠擠的荷花池,迎上這群身穿相同皮甲的王府護衛,再被對方給包圍住。
這登岸方式确實有些特别,白照影自覺理虧,禀報的侍衛回來了,語氣并不太善,初夏聽着也讓人覺得略感涼意:“見過世子妃,娘娘有請,讓世子妃入院問安。”
有請,入院,問安?
六個字落在白照影腦袋裡,逐漸擴散出一圈圈大大小小的漣漪:
王府沒有正妃,側妃最大。問安本來應該由自己主動發出,側妃的措辭,讓人品出責備的味道,白照影略感心虛。但卻不能不進。冤家宜解不宜結。
不過,好在側妃是隋王的妾,理論上說,不敢拿世子妃怎樣。他雖膽小,想到這兒,底氣還是壯了幾分,帶着茸茸跟随王府侍衛前去。
芙蕖院内部引水入廊,廊道兩側,也種滿了碧綠的荷花,時節未到,花還沒開,粉紅色小荷露出尖尖角角,數量蔚為壯觀。
廊道盡頭擺着張美人榻,貼身侍女在旁打扇,略擡起些聲調,提醒許側妃:“娘娘,世子妃來了。”
“嗯。”許菘娘懶懶地掀起眼皮。
她四十上下,發髻高高挽起,上面簪滿了令人炫目的珠花,好像行走的珠寶架,服飾花團錦繡,顔色很接近正紅。妾室不當用這種疑似僭越的顔色。
白照影上前行禮:“見過側妃娘娘。”
許菘娘竟把眼睛給閉上了。
白照影感覺碰到個軟釘子,有點不舒服。
但不管對方态度如何,他有錯,要主動認錯:
“晚輩初入王府,本該盡早向娘娘問安,不料上午誤入遊船,直到剛才才靠岸,誤闖芙蕖院驚擾娘娘,萬望娘娘海涵。”
他誠懇低頭。又過半晌,還是遲遲沒聽到許菘娘回應,悄然擡起雙桃花眼。
婢女提醒:“世子妃雖嫁進王府,也是男子之身,目光直露地盯着娘娘,恐怕有失禮數。”
白照影隻好收回視線,保持低頭拱手的姿勢,讓他脖子有點酸痛。
好在瞌睡蟲并沒在許側妃身上盤桓太久,許菘娘緩緩睜開雙目,換了個休息的姿勢,語氣冰涼:“白照影,你可知罪?”
闖禍我認,論罪的話,不至于吧?
白照影沒有亂接茬。
不過,這番靜觀其變,反倒誤合了對方心意——
聽說白照影替弟出嫁,許菘娘暗中派婢女打聽白照影此人,知道他軟弱可欺。許菘娘膝下有子,且早有觊觎王府正妃之意,然而多年籌謀,未曾實現。蕭燼安這嫡子世子的身份,可謂是擋在她上位之路的一座雄峰。
兩方有十年的交惡,現在為了膈應蕭燼安,而敲打他送上門來的世子妃,有現成的借口,許菘娘以為順理成章。
“大膽白照影,”許菘娘質問,手指拍打美人榻的扶手,發出清脆的一聲,“上京白家,自诩書香門第,竟做出欺君罔上的勾當!王府舉辦婚禮,規模宏大,宴請賓朋衆多,事事給足白家顔面,而你以兄代弟,偷梁換柱,你不該認罪嗎?”
她繡眉斂緊,示意兩名健壯婦人,按白照影下跪。
兩名老婦各個人高馬大手掌有力,從背後摁住白照影,就好像摁住隻無力掙紮的小雞仔,雖說這一世白照影身體并無病痛,戰五渣屬性是延續下來的。
“少爺!”茸茸帶着哭腔,也被摁住給側妃賠罪,她人小胳膊還很細,更沒有反抗能力。
白照影痛得後背生疼,被個老婦踢中膝彎,膝蓋砸上地磚,他眼角眼尾紅成一片,滿心厭惡。但哪怕這時也不能承認“欺君罔上”。
白照影大聲說:“——婚書上寫得是娶白家子,二弟是白家子,我也是白家子,如何能算得上是欺君?”
他知道許菘娘絕對不會去查婚書。
果然許菘娘稍微噎了噎。婚書封存進王府密檔,她查不到。
她扶了扶鬓邊步搖,用小動作掩飾住思路的斷檔,腦海又浮現出磋磨出白照影的借口,傳聞白照影性格軟弱。
許氏更為借題發揮:“滿口歪理,巧舌如簧,正經人家哪會養出這種促狹鬼,給我掌嘴。”
那兩名摁住他的仆婦擡起手掌。
白照影迅速覺察到更加危險,這個許側妃并不是個好相與的,哪怕自己率先道歉,對方也根本沒有身為長輩的氣度。他雖吓得眼圈含淚,但絕對不想吃此悶虧。
于是白照影揚起頭,再道:“我是世子房裡的人,陰差陽錯讓我嫁進王府,是我與世子天定的緣分。昨夜世子便知替嫁,卻仍肯留我服侍左右,娘娘您想,打我不會令世子難堪嗎?”
許菘娘:“等等!”
兩名仆婦連忙退後。
空氣裡仿佛殘留着火藥燃燒時的幹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