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長安機關算盡,面對着文臣武将各種瞎話張口就來,自以為自己已經練出來了一副從容不迫的面具。這一刻卻發現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手心裡冒出一層薄汗。
她掩飾般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顯得有出息一點兒:“你一身夜行衣跑過來,不覺得像歹人麼?”
付清衣促狹地看着她,坦蕩蕩道:“我就是歹人啊,不劫财,劫色。”
白日裡,衆目睽睽之下,宋聞薰尚能保持面不改色,現在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她忽然發起抖來,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了她,她忍不住想,他知道我殺了那麼多人嗎?
付清衣覺察出不對,上前一步:“怎麼啦?”
“……沒事。”宋聞薰垂眼,“太久沒見你,你瘦了許多。”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殿下也變了許多。”付清衣随口打趣道。
不料宋聞薰的臉色陡然慘白,她慌亂地連退幾步,甚至不慎碰翻了香爐。
“嘭——”
外面的士兵高聲問:“殿下,怎麼了?”
“無妨。”宋聞薰勉力壓下那些情緒,道,“你們退下吧。”
“是。”
安靜在大帳中蔓延,昏黃的燈光下看不清付清衣的神色,他的目光落在宋聞薰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過了許久,才聽見付清衣溫柔的嗓音:“在下的美色竟讓阿薰如此神魂颠倒嗎?”
宋聞薰一顆落入谷底的心乍然被撈了起來,不上不下地吊在那裡。她看着付清衣的眼睛,忽然不想想那麼多了。
她一把抱住了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少女柔軟白皙的臉倚靠在他肩上,吐息溫熱,一隻手輕輕搭在他腰側,半眯着眼睛,像一隻毫無攻擊力軟綿綿撒嬌的貓。
隻有付清衣知道這隻貓的爪子有多不老實。桂花林那次,他困在假山後頭,迷迷糊糊總不清醒,像在雲端浮沉,還被強迫着說了許多求饒的胡話,第二天腰腿便酸疼得厲害。
“……阿薰。”付清衣嗓子有些幹,“這裡是軍營。”
宋聞薰低低笑了:“怎麼?付小将軍怕了?”
付清衣喉結滾動,腰肢已經下意識繃緊了,吐息灼熱,卻還強撐着理智道:“萬一被人聽見了,有損阿薰清譽。”
她用力将他抵在床上,溫聲笑道:“那就不要喊出聲。”
…………
第二天,本該早起練兵的付清衣破天荒地向老太尉告假,表示自己不慎閃了腰,需要休息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