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叫什麼?你的同夥都有誰?你的任務是什麼?”
“大人,我叫向霄遠。其他的,我真的答不上來。”
“答不上來?我看你就是不想說!”
啪!鞭子淩空抽響。
石室裡,火光躍動,滿是潮濕的土腥氣。向霄遠被反綁着胳膊跪坐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是泥土,後腦還有一大塊腫起。他對面是一個魁梧的絡腮胡子,絡腮胡子身後是一個身着錦服的年輕男人。
“大人,我已經說了三遍了,除了我的名字,我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我勸你識相,還能少吃點苦。”
“唉,我說的句句屬實,您要是不信,我也沒什麼辦法。”向霄遠聳了下肩,幹脆借着沒受傷的半邊身子躺倒在地上,閉上眼睛,語氣憊賴,“或者您先去審别人?我的确什麼都不記得。”
絡腮胡子回頭看了錦服男子一眼,得了對方的示意,便舉着燭燈走到向霄遠身前,撩起他垂散的頭發觀察後腦的腫塊,又拉開松散的衣領看他從肩膀到後背的傷口——很長一道的剮蹭傷痕,血肉翻着,瞧來十分可怖。
向霄遠也不在意,随他擺弄。
“你的傷是怎麼弄的?”
“我不記得了。”
“那你是在哪受傷的?”
向霄遠這才睜眼看了絡腮胡子一下,說:“我是在山腳下醒來的,醒來時就是這副模樣了,當時我全身都很疼,見不遠處有村鎮,就想找個大夫瞧瞧,但我還未走到鎮上就被人給抓起來關到這裡了。”
“不抓你抓誰,你身上這衣服可是繡着于羅人才會用的牛角紋。”
“大人,也請您看看清楚,我身上這衣服明顯不合身,胸口散着才能勉強穿上,這怎麼看也不會是我自己的衣服吧?”
絡腮胡子一時語塞,兇道:“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你等着,明日午時第一個斬你!”
“不是吧大人,失憶還犯王法了?”
“你!!”
一直在後面站着的男子開口道:“好了,此事我們已經知曉,向兄弟,請你放心,我們必不會冤枉無辜的百姓。”
“多謝多謝,”向霄遠扯開嘴角笑了一下,“我知大人心善,還請大人可憐可憐我,賞我口水喝吧。”
絡腮胡子還想兇他,卻聽錦服男子咳了一聲,這才憋住怒氣,惡狠狠地比了比拳頭,離開了石室。
趁着室内隻有兩人,錦服男子快步走到向霄遠面前,蹲了下來,低聲說:“此刻隻有你我二人,你且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向霄遠挑了下眉。
錦服男子更加湊近向霄遠,聲音也更低了些:“晚些我送你出去,有人在童子山上接應,你隻管翻過山頭,有好馬等在山那邊,翡日城裡我也打點好了,定保你平安無事。”
向霄遠:?
雖然他失憶了,但也不是什麼都不記得。比如,他知道翡日城是于羅國的國都。
那麼這人……
外面傳來腳步聲,錦服男子緊緊盯着向霄遠的眼睛,右手握拳,先在自己左肩捶了兩下,又在向霄遠右肩捶了兩下,随即快速起身,拉開和向霄遠的距離,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原諒他,剛才這番動作他是真不清楚什麼意思。難道是于羅的禮節嗎?
絡腮胡子就在這時進來了,手裡還端着碗水,語氣很沖地說:“喝。”
向霄遠當即直起身子,湊在碗口咕咚咕咚牛飲起來。
“哈……多謝大人。”
一碗水飲盡,向霄遠挺直的脊背又松垮下來,盤腿坐回地上。
錦服男子開口道:“罷了,咱們先去審其他人,讓他自己好好想想。”
絡腮胡子哼了一聲,随着錦服男子出去。
當啷兩聲,石室的門被鎖上,很快,外面的腳步聲消失。
向霄遠突然動了起來。
關節骨骼橫支縱扭,高大的身形轉眼縮水,成了半大少年樣子,緊緊捆縛的繩索便簌簌掉在地上。隻是此舉牽動到肩背,傷口又有血滲出,洇透了衣服。
向霄遠卻像感覺不到似的。
他貓兒似的走到門前,輕輕推了推,聽到外面門鎖咣當的聲音,又伸手沿着門縫來回摸索一陣,半晌,“啧”了一聲。再看屋裡,四面無窗。沿着牆來回敲打,聲音邦邦,皆是實心。又貼着一處較大的石縫聞了聞,好大一股土腥味。
所以,這裡應當位于地下,除了這道門别無出口。
“不好整……”低聲嘀咕了一句,向霄遠恢複身形,卻被小了一号的衣服箍住身體,一氣之下把衣服脫了下來。
不脫不知道,一脫下來向霄遠就發現了不對勁——對應傷口部位的衣服布料破損得過于整齊了。
撲打了幾下衣服上的泥土,對着火光仔細查看,又拿着衣服聞了聞,再擡腳看了看鞋底,向霄遠搖了搖頭,嫌棄道:“可惜了,胡子大人長得挺壯,但眼睛不好,腦子也不好。”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趕緊離開這裡,他可不想明日午時被斬。
而且,别的他雖然都不記得了,卻能記起師父死前的囑托,他要把《九霄飛雲訣》燒成灰,埋在……埋在……明山?對,明山之巅!
現在好了,他那麼大一本武功秘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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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綠水平野橋,珠滾荷沉蛙聲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