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果然窄小，向霄遠縮骨後才勉強進入。

穴道内黑黢黢的，并沒有孩童的哭聲，外界的嘈雜也小了很多，好在蹀躞帶上的明珠的确能發光，用來照明尋找小孩足夠用了。

向霄遠手腳齊用，順着穴道向下，沒見到孩子的身影，卻看到一扇壞了的木質閘闆，從周圍痕迹可以看出來，豆妹兒當時應該是卡在這裡掙紮。向霄遠從閘闆破損處探頭看去，隐約能看出下面有處寬敞的空間。

“豆妹兒？”向霄遠喊了一聲，聲音蕩悠悠的，但沒有回應。

縮回頭來，對着閘闆用力一擊，咔！穴道暢通了。拽着腰間的繩子，向霄遠向下一蹿。

嗖嗖嗖……

地面上繩子突然快速向下抽動，程延楓和他身後幾人全身緊繃，用力拽緊繩子！

“啊呦呦呦——！”向霄遠被突然收緊的繩子勒得差點背過氣去。

好在此時距離地面不足一尺，豆妹兒就在不遠處地上躺着，向霄遠幹脆解了繩子，去查看孩子情況——呼吸心跳都正常，可能是從上面掉下來摔暈的。再擡頭看向四周，這裡居然是一處天然的狹長溶洞！

片刻後。

“出來了！出來了！”

人群一陣歡呼，窦老太太抱着豆妹兒嚎啕大哭。郎中被拉扯跑來，喘着大氣給孩子看診。

向霄遠很快也從地下出來。

程延楓深深行禮：“多謝義士。”

向霄遠擺擺手：“客氣客氣，隻是這地洞有點蹊跷，還得讓小程大俠知曉。”便将狹長溶洞的事說了。

程延楓越聽越嚴肅。

“……就是這樣，我看那溶洞不知通向何處，你們還是查查看吧。”向霄遠恢複身形，那件小了一号的衣服把他裹得難受，便換了件旁人給他的外衫。好在夜色不明，也沒人在意他當街換衣的事。

程延楓：“明白，我會帶人詳查此處。”

正事談完，向霄遠想把蹀躞帶還給陳三寶，卻被告知他被幾個小門派的人擁着不知去了哪裡，便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當鋪的殘壁——靠在那裡休息。

但這殘壁應當是被熱氣熏過了頭，向霄遠才靠了一下，便聽吱吱兩聲，随即整面牆便咔嚓嚓碎開了！

斷木砸下，灰土蓬飛，漫天黑煙。

向霄遠驚地跳到一邊，舉着手慌亂解釋：“我可什麼都沒幹啊！”

再看四周，黑煙過後，一對對白眼在黑夜裡眨巴眨巴的。

向霄遠聲音漸弱：“……對不住啊，我那個，就，靠了一下。”

“無事，本就是要清理的，現在倒了比清掃後再倒要好。”程延楓臉上黑乎乎的，“對了，許老闆是去城裡了嗎？鋪子燒成這樣了都沒來看？”

同樣黑臉的弟子趕忙跑過來，在程延楓身邊低聲說：“許老闆剛被咱們抓了。”

“什麼意思？”

“之前有人要闖進咱們堂裡，那位向大俠，一棍子給人插地上了，我們把人擡回去才發現，竟然是當鋪的許老闆。”

轉瞬間程延楓想到了很多：通恒當鋪是八年前開的，七年前鎮上突然出現于羅隊伍，受到重創；許老闆的經營範疇很廣，每月要“去城裡”一次，一次要去三四天；當鋪店面内部有一個通往地下溶洞的人工地洞……這許老闆應當是漏網的于羅暗樁。

“清查當鋪。”程延楓當即下令。

持秋堂弟子們燃起火把，把當鋪殘骸照的一片明亮，每一根木頭、每一塊磚石都要仔細檢查一番。很快，有人發現了當鋪儲存貴重物品的保險室，裡面的東西被一一搬了出來。

向霄遠湊上前去，站在管制線外觀察，發覺多是名貴草藥、天然礦石等物，此外，還有些绫羅綢緞、書籍字畫等。

書籍？

向霄遠瞪大了眼。

在一張藍黑包袱皮裡，有一本看起來十分普通的手抄本，上面寫着“九霄飛雲訣”。

九霄飛雲訣！

向霄遠腦中猛地抽痛，随即，一些不連續的片段記憶閃過，其中最完整的一段記憶是一天前的事——

黑雲壓頂，悶熱非常。

向霄遠和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過招。男人似乎着急離開，雖招式狠辣，但并不戀戰。向霄遠卻殺紅了眼似的舍命進攻，想要将對方置于死地，奈何武功不濟，隻能騷擾追趕。

此時雷聲轟鳴，大雨傾盆而下。

男人借着雨勢逃離，向霄遠緊追不放，兩人跑到了童子山上。

因為山林茂密，加之雨勢過大，向霄遠失去了男人的蹤迹，四下尋找時，卻被男人突然襲擊，不慎從山上滾落，期間剮蹭到後背受傷。再之後，後腦撞到石塊，向霄遠失去了意識。

……

所以，我是為了追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從山上掉下來失憶的？

向霄遠揉着太陽穴，慢慢思考。

他記起來，這本武功秘籍是他包了油紙貼身藏着的，想來是昏迷後被人換衣服時拿走了，之後就被送到了這個當鋪裡。而換他衣服的人，應當是得知持秋堂的抓捕行動，為了脫身才找了他這個替死鬼。看秘籍在這，想來換他衣服的人應當也在鎮上。

這些念頭一瞬閃過，向霄遠擡手招呼程延楓：“小程大俠，來來來。”

程延楓走了過來：“何事？”

“那個，你看那個，”向霄遠指着他的武功秘籍，“我剛才看到那本書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來一些過去的事，那本書是我的。”

程延楓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念了出來：“你說的是……九霄飛雲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