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寶面色變幻。
他什麼時候說過他喜歡男人啊?!
陳三寶剛皺起眉毛,就見陳夫人面色肅然起來,娘親則在陳夫人身後恭敬立侍。猶豫一下,陳三寶咽下了已經沖到嗓子眼的話,垂下了頭,聲音平靜又順從:“母親,三寶的婚事自當聽從家裡安排,隻是我自知年輕氣躁,還懇求母親同意,讓我在加冠前能繼續遊曆江湖,也算是曆練世事、錘煉性格,日後才能更好為家裡出力。”
陳夫人點點頭,複又笑了起來:“如此也好,你生來活潑,受不得約束,便多去轉一轉吧,拓展些江湖人脈也是很好的。”
“是,謹遵母親教誨。”陳三寶躬身行禮。
再擡頭時,面前已是家裡正廳,看不清面孔的人們熙熙攘攘,大人們舉杯換盞,小孩子追逐打鬧,甚至還有一支戲班子跑上來圍着他吹拉彈唱了一番。陳三寶頭腦迷迷糊糊的,手裡被塞入了一段紅綢,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穿了身大紅的衣裳,像是……喜服?周遭景色瞬間全部變成紅色,人們紛紛向他道喜。
所以,我要……成婚了?
對,我要成婚了。
陳三寶臉上揚起笑容。
側頭看向紅綢的另一端,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也向他看來,陳三寶突然覺得心裡十分滿足,渾身都暖洋洋的,幸福極了,忍不住向對方伸出手去,想要索取更多的溫度。
兩隻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咔咔咔咔!清脆的金屬聲響起,劇痛自手掌傳來,陳三寶眼前幻象驟然消散,面容扭曲,厲聲慘叫:“啊啊啊——!”
五層高台之上,藍焰熊熊,鎖鍊從地底竄出将陳三寶左手緊緊縛住,皮肉燒焦的味道在白霧中擴散。又有八條鐵索自空中射來,将其緊緊捆縛,藍焰順勢擴散,衣料燃起,皮膚破裂,甚至骨骼都開始發出細密的聲響,一個火人被拉扯着騰空起來。
“陳三寶!”向霄遠的聲音從台下極速逼近。
就在陳三寶被拉扯到空中時,整座高台蓦地震動起來,火焰裡緩緩升起一道石柱。
向霄遠騰空破霧,縱身躍出,手持利劍,锵锵幾聲劈斷鐵索。但陳三寶已然暈了過去,自半空跌落,被向霄遠抱住,兩人一起落在台上。
向霄遠把陳三寶平放在石台上,快速撲打他身上火焰,見他左手仍被一道細小鐵鍊鎖住,揮劍便砍,铿铿兩聲,卻隻冒出精光幾點,鐵鍊絲毫無損。見鐵鍊已經深入骨肉,強行剝離怕是損傷筋骨,向霄遠便暫時不去管它,努力提氣,運起内功,将體内剛剛積蓄的内力全數打入陳三寶大穴内。
九霄飛雲内功平和,一入體内便如春雨潤物,滋養受傷部位,陳三寶的傷勢不再惡化,開始漸漸愈合。而向霄遠持續強行運功,丹田像是被一隻手撕扯扭擠,疼痛讓他兩隻手開始不自覺顫抖,但臉上卻恍若不覺。
片刻後,陳三寶發出細微的呻吟:“嗯……”
向霄遠眼睛瞬間就亮了,收了功力,搖晃着栽了一下又立刻穩住,輕輕拍了拍陳三寶的肩膀:“喂,陳三寶,活着呢嗎?活着就吱個聲。”
幾下深長的呼吸後,陳三寶朦朦胧胧睜開了眼,唇角微微揚起,發出聲音:“吱。”
“你還真吱啊?”
“不是你讓的?”
向霄遠大笑起來,搖着頭說:“哈哈,陳少俠英雄好漢,說到做到。”正說着,就聽“空”一聲,高台停止震動,石柱已經全然出現,聳立在高台火焰中央。
石柱烏黑潤澤,通身飾有精美雕刻,泛出火焰的藍光,陳三寶左手鐵鍊就連在那石柱頂端。
陳三寶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石柱,想起了那個逼真至極的幻象,說:“果然,成婚不是什麼好事。”
向霄遠:??
向霄遠:“你先别動,我去看看。”
石柱頂上四面镂空,分别雕刻了魑、魅、魍、魉,頂部一處圓孔,鐵鍊就是從這裡伸出來的。
“這怎麼弄的?”向霄遠拽了拽鐵鍊,裡面似乎連着什麼,但來回擺弄半天也沒拽出來。
九霄飛雲的内力還在陳三寶體内流轉,緩解了大部分傷勢,他撐着站了起來,龇牙咧嘴地走了過來:“這是什麼?”
“不知道,這鐵鍊堅硬的很,我剛才試過了,砍不斷。”
“你哪來的劍?你的劍不是斷了?”
“哦,這個啊,”向霄遠舉起手中的劍,“剛才那白霧古怪的很,能結出幻境,把我騙到了水潭裡面,我是從潭底找到這把劍的。”
陳三寶瞪大了眼:“你也見到了幻象!”
向霄遠“哦”了一聲:“也?看來你也見到了?”
陳三寶:“對,幻境裡,我要同一個……人成婚,塞我手裡的紅綢其實就是這鐵鍊,把我給捆住了。你呢?”
向霄遠:“持秋堂的夥房大師傅舉着鐵勺追着我打。”
陳三寶:“……嗯?”
向霄遠:“嗯。”
兩人互相對視片刻,又一同把目光看向眼前這立于火焰之中的石柱上。
怎樣才能把鐵鍊弄開呢?
*
“說,怎麼才能把這門打開?”
程延楓長棍擊地,“咚”一聲,吓得那跪了滿地的人皆是一抖。
尖嘴猴腮、獨眼龍等人跪在前面,頭也不敢擡,生怕那根長棍落到自己身上。
打的太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