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對啊。”向霄遠在山頂轉了好幾圈,低聲嘀咕着。
過了這幾天,他腦後淤腫的大包已經消退很多,記憶也稍稍恢複了些。比如,他斷斷續續想起了些師父的話:“把功法……燒了……葬于……明山之巅……兩木之後……”
這個“兩木之後”是什麼啊?!
向霄遠看着山頂光秃秃的石頭們,發起了愁。為什麼自己會失憶呢?若是什麼都記得,哪會有這麼多麻煩。
但師父說的若不是這裡,那會是哪呢?難道……
向霄遠走到陳三寶身旁,低頭正想說話,陳三寶就仰起頭來看他——整張臉都被熱紅了,臉上的汗亮晶晶的,臉頰肉似乎更好捏的樣子。
……不能捏。
向霄遠這樣想着,腳下挪動兩步,遮住了陽光。
啧,小少爺太金貴了,稍微一曬就要被曬壞了。
向霄遠:“小少爺,問你個事。”
陳三寶:“嗯?”
“你知道還有哪些‘明山’嗎?”
“明山?這不就是嗎?”
“我是說,還有沒有叫‘明山’的山?”
“唔,有吧?這名字這麼普通,咱們大熙的山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總得有好幾個‘明山’吧。”
向霄遠心裡一痛。
完了,預想成真,師父說的到底是哪裡的明山啊?!
眼見着向霄遠突然渾身無力,面條似的滑躺在地上,陳三寶吓了一跳:”喂!向大哥!你怎麼了?!”
“我躺會兒……”向霄遠閉着眼睛,聲音都虛弱了。
陳三寶擔憂地摘下頭環給他遮陽又扇風:“你該不會是中暑了吧?”
“沒有,我就是覺得有點累。”
“那,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你做的?你不是說在山頂上有事要做來着。”
“現在沒有了。”
“啊?所以你要在山頂上……轉圈?”陳三寶面色狐疑,“莫不是你有什麼通靈之術,要在這搞什麼齋蘸?”
向霄遠睜眼,瞧着陳三寶認真思考的樣子,無奈地說:“不是,你想什麼呢?”心裡卻想,要不行真找人給自己算算師父到底說了什麼?
“哎?不是嗎?”
“我隻是想不起來,師父到底讓我做什麼了。”
陳三寶第一次聽到向霄遠說“師父”的事,忽略了前面“想不起來”這句話,而是好奇地問:“你師父?向大哥,你師承何門何派?師父是哪位高人?”
向霄遠被這麼一問,愣住了。
他……
他想不起來。
眼前的世界瞬間黑了一下,巨大的空洞感籠罩在向霄遠身上,滋生出沒來由的恐慌。他忘掉的不僅是一個名字,更是一段過往,一份他極其重要的寶藏。
看向霄遠表情不對,陳三寶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也不敢再出聲說什麼,手裡頭環扇得快到飛起,眼睛四下亂瞄,這一瞄就瞄到了上山來尋他們的孫大漢。
還隔着一段路呢,孫大漢就焦急地喊起來:“向大俠怎麼了?中暑了嗎?我身上正好有藥!”
“我沒事。”向霄遠回了一句,等眩暈感消失,才慢慢把自己撐起來。
陳三寶趕緊扶着向霄遠,低聲說:“對不起啊向大哥,我不問你就好了。”
向霄遠搖搖頭:“不是你的事。”
孫大漢跑了過來,說什麼都要讓向霄遠吃一粒藥緩解暑熱,向霄遠拗不過,而且這天氣的确太熱了,便吃了一粒。
孫大漢:“陳少俠也吃一粒吧,今天的太陽也太辣了。”
“多謝了。”陳三寶也吃了一粒。這藥清苦中還略帶點辣,倒是不難吃,有點酒味。
三人下山後,由孫大漢趕車,去前面城裡休息。
孫大漢介紹:“前面就是平西城了,我們門派在城裡有個駐點,陳少俠,向大俠,兩位可要去玩一玩?”
陳三寶:“好呀!”
向霄遠:“不用。”
三人都頓了一下。
孫大漢:“啊?”
陳三寶馬上改口:“不去了。”
向霄遠:“去也行。”
三人又都頓了一下。
孫大漢撓頭:“那……你們是去還是不去啊?”
陳三寶這回沒先開口,而是小心地瞄了眼向霄遠。
向霄遠斜倚着馬車,看着外面說:“去不去都行,反正鈴星宮壽宴還有時間,我都可以。”
孫大漢熱情道:“那就去吧,我們旁邊有家米粉攤子,很是好吃。”
陳三寶這才說:“好啊,麻煩孫大哥了。”
孫大哥?向霄遠聽見這個稱呼,看了看孫大漢的背影——這人少說也得快四十了吧?小少爺管他也叫大哥?
向霄遠回頭看了眼陳三寶。
陳三寶:“怎麼了?”
向霄遠搖搖頭,又把頭扭回去看外面,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