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打開,甄宮主神色大變:“你怎麼會有傀儡人?”
程延楓穩住氣息,不卑不亢道:“在回答問題前,我想先請問甄宮主,這具傀儡人可是你們鈴星宮制作?又是因何流入江湖?”
甄宮主緩和了情緒,說:“傀儡人是我鈴星宮機關術集大成之作,我敢說,放眼天下,也隻有我鈴星宮可以做出傀儡人來。”她停住話音,看向程延楓。
程延楓說:“甄宮主,這傀儡人是我在童子鎮外的樹林中發現的,而它會出現,是為了幹擾、抵抗我持秋堂的動作,掩護于羅人逃離大曦。”
“你所說屬實?”
“句句屬實。”
屋内出現短暫的安靜。
甄宮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起身說:“我宮内所有傀儡人均有獨特标記,可以查明去向,我這就命人查看情況。”
程延楓抱拳道:“有勞。”
片刻後,百裡旬進來。他與程延楓相互見禮後,戴上一副薄薄的手套,把箱子裡的傀儡人抱了出來,正要動作,又看向程延楓,說:“此事涉及我鈴星宮機關術機密,煩請回避。”
程延楓看向甄宮主,甄宮主引他去了旁邊的耳房,還解釋說:“阿旬是年輕一代弟子中機關術最出衆的,很多事務都由他操持,很快就能查出來的。”
說完,将桌上的點心果子向程延楓推了推,又拎起茶壺親自倒茶,說:“都是新鮮的,你一路趕來想必餓了,先吃點墊墊肚子。”
程延楓急忙起身,雙手扶杯以示敬意。
甄宮主笑着看程延楓,“快嘗嘗,這茶融合了咱們大曦和烏邺陌那邊喝法,味道清爽可口,最适合夏天飲用了。”
程延楓嘗了一口,立刻瞪大了眼,嘴角微微上揚,眼睛也小小地眯了起來——這味道果然很好。甄宮主看到程延楓的小動作,眼前一晃,似乎與少年青澀的龍馳相重合,再回過神來,卻又覺二人長相并不相似。
“甄宮主,”程延楓想了想,還是說,“傀儡人一事在我堂内并未公開,在查清楚之前,也希望您這邊能保密,以免洩露風聲。”
甄宮主說:“這是自然。”
很快,程延楓茶都還沒喝一半,百裡旬就來請他們了。
地上,傀儡人已經散作一地大大小小的零件,按照某種順序整齊擺放着。百裡旬手裡拿着一塊不過掌心大小的鐵片,說:“宮主,程少俠,從核心編号來看,這具傀儡人是我們三年前制作完成的。”
甄宮主:“三年前?是祁山派一次性購買了九隻傀儡人那次?”
百裡旬:“正是那次,您還記得嗎?當時在交易傀儡人時,遭遇了暴亂沖擊,曾丢失了兩隻傀儡人,事後關于制作的尾款,祁山派還與咱們讨價還價很久。”
甄宮主:“這是丢的那兩隻中的一個?”
百裡旬:“是。”
程延楓問:“什麼暴亂沖擊?知道是哪方勢利嗎?”
甄宮主說:“我們當時的交易應該是十分隐秘的,也不知是如何走露的風聲。當時來人十分雜亂,武功招式混雜,長相口音也是天南海北。後來我們和祁山派都派人追查,但被抓到的人竟然全都幹脆利落地服毒自盡了,實在找不到線索。”
程延楓沉思不語。
百裡旬說:“我當時也參與了追捕,隻能說這些人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系,他們吞服的都是同一種毒藥,死狀一緻。”
程延楓問:“你說的這種毒藥,可是叫‘裂魂霜’?”
百裡旬:“裂魂霜?”
程延楓:“就是死者屍體會迅速膨大炸裂,若是沾到這些血肉,還會有灼燒般的痛感。”
百裡旬:“正是如此,你知道這毒藥的來源?”
程延楓:“這種毒藥來自于羅。”
甄宮主和百裡旬對視,問道:“于羅人?為什麼他們要來搶我們鈴星宮的傀儡?”
程延楓說:“我曾聽聞,于羅想制作一批傀儡兵士,用于攻打我大曦,但後來這件事似乎不了了之,沒了下文。想來,他們搶傀儡人就是為了研究你們的機關術。”
三人同時陷入沉默。
半晌,甄宮主歎了口氣:“這世道,居然也亂到我們江湖人頭上了。”
程延楓看向甄宮主——她容貌姣好,吃穿用度皆是上品,和持秋堂的樸素甚至簡陋完全不一樣。程延楓好像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龍堂主和甄宮主走不到一起。
程延楓鄭重行禮,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事關大曦安危,延楓這裡懇請鈴星宮加強聯絡,有任何消息都互相通傳。”
甄宮主也鄭重承諾:“我們雖有門派之别,但對外皆為一體,自該如此。”百裡旬也随着甄宮主一起行禮。
*
離開巧樞閣,程延楓去找其他持秋堂弟子彙合。
他折返一趟去安置冥焰門人,倒是正好趕上和堂内其他師兄弟一起出發。不過,想起那一大幫子嗷嗷叫喚四處撒潑的冥焰門人和他們的雞鴨驢狗……程延楓太陽穴突突跳動。
怎麼會有如此風氣敗壞、毫無紀律、整日内鬥、脫口髒話、武功低下、不講衛生……的門派啊!?這種門派居然能被列入三十六洞天之中,想來當今武林也是落魄了。
程延楓年紀不大,心事不少。也不知道師父能不能安置好他們,總感覺放到哪裡都多餘的樣子。正想着,突然聽到前面一陣笑聲,有些耳熟。擡頭一看,又是冥焰門——冥焰門的新晉掌門,陳三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