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面色陰沉,額角青筋暴露,吼道:“廢物!那麼破一艘漁船都追不上,養你們幹什麼吃的!”
一群人跪在下面,沒一個人敢出聲,隻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腦袋。
碼頭四周已被清空,偶有一兩個路過的,老遠看到這副陣勢也是吓得掉頭就跑。
慶王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一甩袖子,闊步向回走,官兵們都松了口氣,調整隊伍跟在後面。
兩個排在隊伍末尾的官兵低聲嘀咕。
“咱們王爺怎麼還想練功了呢?那個《九霄飛雲訣》真有那麼神?練成能長生不老?”
“你這是哪聽來的啊?咱們王爺那是想要練功嗎?那是想要裡面的……”這人比劃了一個錢的手勢,“明白了嗎?”
“你是說那個傳聞?奇商高鳳人的藏寶圖真在這本功法裡?”
“我可沒說過啊,你自己想的。”
“嘶……高鳳人的财寶啊,怪不得,那得有多少錢啊。”
“不過你說也怪,這個向霄遠能把功法藏哪呢?他身上沒有,他行李裡沒有,咱們把整個酒店翻了個遍都沒有。”
慶王也在暗暗思索。
這功法到底能放在哪兒?
近兩年來,慶王府的各種花銷着實有點太大了,恰好今年遇上小皇帝十歲,光是給他搜羅禮物就花了不少錢。還有他手下的士兵們,他們常年站在和于羅對抗的第一線,戰力非常,若是降低待遇,既怕打起仗來不夠英勇,又怕他們嘩變。
若是能拿到傳說裡高鳳人的财富,那就一切都解決了。
又或者,那個陳三寶家裡能給他孝敬一些……可惜,陳家地處連化城,在大哥宏王的地界裡,怎麼也不會把錢捧到自己面前。
慶王粗重地噴了兩口氣,像是頭怒火中燒的公牛。
要不是有這個陳家的小子在,他早就給向霄遠用刑了,還怕他不老實交代?雖然聽說連化陳氏不重視庶子,但到底不好欺辱。
這時,一道幌子輕輕晃蕩,上面寫着“鐵口直斷”,吸引了慶王的注意。再往下看,是個身材瘦削的人背着這個幌子站在路邊。他面色發黃,但卻劍眉斜飛,鼻梁挺直,一雙眸子明亮到懾人——打眼看去就是一副十分可靠的大師模樣。
一位,大師?
自己剛剛失去了意識……慶王心裡發笑,哈,他不在意,是的,他堂堂大曦戰神怎麼會在意這種事情呢?哈哈。
但還是應該問一問的吧?
這是為了下次不要再中招,沒錯,就是為了心中有數、未雨綢缪、防患于未然、不再出現這種情況!
慶王指了下大師,平靜地說:“你,來給本王算一卦。”
路旁避讓的百姓紛紛退開,大師一派自然,笑着向前走,緩聲說:“自然,我已等你多時。”
三刻鐘後。
江邊小亭。
大師笑容淡淡地說:“……如此,王爺可明白了?”
慶王已經挂上了平和的笑意,點頭道:“大師說的有理,本王明白了,日後必會做善事、結善緣、積德行,感謝大師點撥。”
大師笑而不語。
慶王側身看了眼護衛,護衛立刻明了,奉上一隻荷包。
慶王:“小小心意,請大師收下。”
大師卻看了那鼓囊囊的荷包,搖了搖頭,說:“蔔卦解惑,隻需三十文。”
眼見慶王要生氣,大師仍舊十分平靜,手指掐算一番,說:“餘下的錢,當給更需要的人。五日後此地會有大雨,還請王爺提早疏通縣内水渠溝壑,購置災疫藥材吧。”
慶王心中一凜——不論雨情真假,若是真能防治水災,當得大功無量——再看大師時已面帶敬意,鄭重點頭:“明白,本王這就安排。”
大師輕輕笑着颔首,起身,接過護衛遞來的三十文錢,飄然離去。
慶王當即囑咐:“去衙門,抓緊安排防患雨情的事。”
護衛:“是。”
“等等,”慶王想了想,說,“也通知一下祁山派,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護衛領命離去。
慶王望着那支“鐵口直斷”的幌子晃悠悠遠去,消失在視野中,不由深深折服。如此才當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而這位大師,或者說算命先生,再說明白點,這位精于觀察人心的江湖騙子,在七拐八拐地兜了好幾個圈子、确認無人跟蹤自己後,迅速找了個地方收起幌子,甚至給自己換了身衣服,找了輛離開縣城的牛車,付了車資,速速跑路。
“呼……”項越大師此刻一身普通農人裝扮,屁股下墊了個棉花墊子,縮手縮腳蜷在牛車裡,與兩隻捆了腳的老母雞挨着坐。在連綿的晃晃悠悠之中,項越困意漸生,腦中無序地飄過各種想法。
還是得多學點話術,剛才有好幾個地方差點圓不過去了。
也不能再給權貴算卦了,萬一哪裡出錯,他可經不起折騰。
五天後會下雨吧?嗨,反正他要躲了,以後都不來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