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王府。
幾個小侍從在院中粘蟬,府内一片安谧。馬車堪堪停穩,宏王便大步流星奔向内院。
臨要進屋時,宏王驟然停住腳步,向屋裡招了招手,無聲地喚出靈雀,低聲問:“王妃這幾日怎麼樣?”
靈雀行了禮,小聲回道:“回王爺,還是老樣子,吃的不怎麼多。”
宏王向裡看了看,楊萍正在午休,一層輕紗相隔,隻能看到身形似是消瘦了些。
遣走靈雀,宏王獨自進屋。
楊萍突然翻身坐起,先開紗簾,笑道:“這麼小心作甚?我聽見你回來了。”
“吵醒你了?”宏王笑着搖頭,坐在床邊,攬住楊萍。
楊萍伏在宏王肩頭,用鼻子蹭了蹭對方頸側,閉着眼說:“睡不着,想你。”
宏王笑得胸膛都震動起來,而後捏了捏楊萍小腹,說:“怎麼這幾日又沒好好吃飯?”
“天太熱了,沒胃口。”楊萍懶懶說着,用手指輕撫喉結。
宏王歎氣:“天熱哪是理由?我知你還是心中苦悶。”
楊萍手指動作一頓,沒說話。
宏王扶着楊萍讓她坐好,自己也坐直身體,從衣袖中掏出一本請柬,遞給楊萍,說:“去玩一玩,見見老朋友也好。”
是祁山派的請柬。
楊萍拿着請柬,驚道:“你怎麼知道這個?”
宏王說:“祁山派如此大事,全江湖都知道了,我如何不知?我聽說你之前拒絕了杜無思給你的請柬,這可不行,我剛去她那給你又讨來了。”
楊萍摸了摸請柬的封皮,再看看宏王,眼波流動,脈脈含情。她拉起宏王的手指,捏了捏指尖,小聲說:“鈞哥,我以為你不喜我和江湖上接觸過多。”
宏王心頭微震,難道自己有什麼事被楊萍發現了嗎?細看楊萍,似是毫無他想,隻有一片情誼。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宏王勾住楊萍的手,說:“隻是不喜那些毫無教養之人罷了,祁山派這等名門,我怎會阻攔你?你看,我也沒阻擋你和杜無思那潑辣女人交往。”
“可别讓她聽見,小心打你。”楊萍笑出了聲,瞬間開心起來。
宏王誇張瞪眼,說:“我可是王爺,她敢打我,我就讓她這祁山派分舵關門。”
楊萍當即舉起拳頭:“不許欺負無思!”
兩人打鬧起來。
片刻後,楊萍氣喘籲籲将宏王按在床上,得意道:“看吧,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打不過我。”
宏王讨饒:“是,是,楊女俠武功高明,放過小生吧。”
楊萍笑着滾進宏王懷裡,歇了片刻,說:“這婚禮在兩個月後,鈞哥,我想提前出發,路上慢點走,也算是出去散心了,可以嗎?”
宏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說:“也好,這時節稍熱了些,咱們慢慢走還輕省些。”
楊萍驚訝地問:“咱們一起嗎?”
宏王說:“自然,難道你要抛下我獨自去嗎?”
楊萍自然知道宏王每日有多忙,往常這種江湖上的事是不願多參與的,沒想到,這次他居然願意陪着自己一起赴宴?
宏王親了親楊萍,說:“你師門的事,我知你傷心,隻是前幾日太忙,始終沒能陪你。但萍兒,你要知道,你始終是我心中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如今事情都安排好了,交給下面人去做就行,咱們也好久沒有一起出門了,給我個機會,好嗎?”
“鈞哥……”楊萍眼中發熱。
她想,她這輩子,做對了兩件事。一是少時投入清平門,習武強身,護衛大曦北境;二是答應了宏王的追求,護佑父母晚年安樂,也讓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溫馨安詳之中,宏王心中默默盤算。
如今小皇帝體弱,還不一定能活到成年,且無其他兄弟,他們三個王爺是很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康王性子軟弱又悶頭享樂,不用在意。倒是慶王這幾年蹦得很歡,需要好好敲打。但不論是養軍抵禦北方于羅人,還是務農開挖新運河,他的封地都需要更多資金。隻是經過幾次商談,大曦首富之家——連化陳氏不肯交出核心商路,隻繳了些銀錢。這次婚宴,他必須和祁山派達成更大範圍的合作,動用民間力量,收攏更多人心。
至于連化陳氏,此等沒有眼光的家族,就暫且讓他們再養一養吧。等一切都布置好,便是豐收之時。
*
“喏,兄弟我可沒虧待你,你可得好好保佑我,今後也要讓我順順利利,最好能立刻找到姚婆婆。”
一隻銅盆,滿盆火光。
易簡蹲在盆前,轟轟烈烈往裡面扔紙錢。
旁邊,段花間和溫栗十分配合,又抱來了紙馬、紙屋。
易簡嘴裡念念有詞,溫栗聽了一耳朵,退回後面,小小聲和段花間說:“他不是和尚吧?我記得他昨天還吃肉喝酒來着?”
段花間:“不是,他吃的比誰都多。”
溫栗:“那他念經怎麼念得那麼熟練?你看他,太專業了。”
段花間伸頭看了看,說:“他念的是佛經吧?可他穿的是道袍啊?”
兩人對視,陷入沉思。
易簡終于燒完了所有東西,起身,收起他長長的手串,拍拍膝蓋上的土,脫下道袍,說:“請柬的事你們放心,我已經找到人脈,很快就能拿到了。”
“謝謝你,費心了。”溫栗柔聲說。
段花間也随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