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所以這是賠罪的?
但那是碧霄間的錯,不是唐谷雨的錯。他何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他做人這麼實誠,不怕被騙嗎?他怎麼平安活到大的啊……
不過,天上白掉下來的财物,不要白不要!
白露從來都不是一個愛假惺惺推脫的人。
她笑眯眯地将十顆種子收入囊中,問道:“說來,你為什麼要比賽?”
唐谷雨道:“找人。”
她疑惑看他。
唐谷雨說:“金稻谷的種子結出來的果實,磨成粉,可以用來煉制覓魂丹。”
白露記得,她前兩次遇見他,他都說自己在找人。又問:“你要找誰啊?”
“我師弟,他已失蹤幾個月了。”他道。
白露說:“既然是你師弟,那麼應當也是碧霄間的弟子罷。既然碧霄間有種子,大可直接給你,你何必多此一舉,靠赢比賽來得它?”
唐谷雨說:“他雖是碧霄間的弟子,但他一無門第,二無修道天賦。他之所以能進宗門,是因為他是師父與章台柳誕下的私生子。那女子沒有能力養他,亦不希望他一生受人鄙棄。所以當她誕下他後,跪在穹隆山腳下懇求師父收留他。但她跪了數日,師父也不願露面,直到跪死在山腳下,事情被鬧大,師父為掩人口實,才将他收入門下。師父認為他是自己一生的污點,而金稻谷是稀有靈植,碧霄間斷不會為了這樣一個弟子,動用如此珍貴之物。”
……為了比賽,就可以動用如此珍貴之物了?
碧霄間甯可拿出十顆種子來宣揚自己威勢,也不願分出一顆種子尋人?
聲威,哪有一個活人重要啊。
白露道:“你沒做錯什麼。我也不好意思獨占它們。這樣罷,你這段時日先歇在此處,剛好我在宅邊有一塊地可以種它,待七日成熟後,勻你一些。”
唐谷雨道:“好。”
午後,天空放晴,一碧萬頃。白露扛着鋤頭踱至墳地,為了方便幹農活,挽起了頭發,卷着袖子,掖了袍角。
時雨剛過,土地尚十分濕軟粘稠。一鋤頭插進土裡,松了松土,正琢磨着怎麼種合适,突然背後響起一陣撲棱翅膀的聲響,白露扭頭看去,嗬,她清晨時買的老母雞竟然從越過院牆飛出來了。
白露心想,既然這雞此刻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估摸着它也跑不到哪去。她便低下頭繼續務農,由它在墳頭亂竄。出來放放風,心情愉悅了多生幾個蛋,改善改善她的夥食也好。
轉眼幾個時辰過去,剛播完種,身後傳來一陣雞叫。
白露轉過腦袋,隻見一個老大爺正在追她的老母雞,老大爺身材細長,穿了一身綠衣,遙遙望去,宛如一根脆黃瓜在墳地裡蹦來蹦去。
想偷雞?!
“住手!”白露大喊。
還沒來得及追上去,老大爺已逮到她的老母雞狂奔而去。
這可是她花血汗錢買來的雞!白露咽不下這口悶氣,當即擱下鋤頭緊追不舍。
老大爺一把年紀,腿腳倒快。抱着老母雞一路擠進鬧市,邊跑邊氣喘籲籲回頭喊:“别,别追啦!老朽都一年沒嘗過肉啦!”
白露很委屈地喊回去:“你吃不起肉也别搶我的肉呀!”
偷雞的老大爺顯然遭了報應,正正當當一跤跌在陰溝裡。白露氣喘籲籲跑過去奪回了雞。老大爺道:“老朽都一把年紀了,姑娘你就可憐可憐老朽罷!”
白露很講道理:“我好不容易攢錢買的雞,憑什麼給你呀?”
見白露不可憐可憐他,老大爺憤然爬出陰溝啐了一口道:“沒有同情心,呸!”
走了兩步,再次憤然回頭斜了白露一眼,吐出三個字:“小寡婦!”
白露看了看自己從唐谷雨那拿來的衣裳,臉色一青,覺得老大爺同時侮辱了她和唐谷雨兩個人,于是也氣哼哼罵了回去:“脆黃瓜!”
回去的路上,她又順道給人算了命,賺了幾文小錢。歸至許宅時,已是酉時。
唐谷雨身子還虛,早已歇下。她便回到自己房裡,一撩開床帳,驚了一驚,床上擺滿了衣料。
她結結巴巴道:“這……”
阿清道:“這些都是午後谷雨哥哥給你買的。”
白露數了數,足有幾十件了,絲綢的、輕紗的、織錦的各種料子都有,藕色的、靛青的、雪青的各種顔色都有。
阿清又道:“他說他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料子,亦不曉得你喜歡什麼顔色,所以就都買回來了。”
白露心下感動,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麼,想了想,由衷感歎了一句:“他真愛花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