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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何事秋風悲畫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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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室内的驚呼聲,獨孤瑞和族醫趕緊沖了進來。

片刻後,族醫收起銀針,交代了一句,“有什麼想要和她說的話趕緊說吧,這是最後一程了。”

初茵手一抖,顫巍巍地扶住了門框。

她知道,最後的時間矜雅一定會想和自己的愛人一起度過。

果然,從昏迷中被再次搶救回來的矜雅隻是握着丈夫獨孤瑞的手,癡癡地看着,好像要将他的音容相貌牢牢地印刻在靈魂的最深處。

獨孤瑞攬着妻子,讓矜雅盡可能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懷中,可是被褥下早已被不停奔湧的血水層層浸濕。

他抱着她,溫柔道:“矜雅,我讓人把小涵抱來,你再看看他吧!”

矜雅搖頭,比劃到:「不了,剛才已經看過了,該叮囑的也都已經叮囑過了。瑞,我相信你是一位好父親,你和三長老都會好好地對小涵,會用心地撫養小涵長大。有你們在,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隻想說,能夠遇到你,與你相知相伴,攜手一程,是我此生之幸,是你讓我成為了一名妻子,讓我成為了小涵的母親,這一年多來,我很幸福。」

「因為有你,我很幸福。」

「瑞,别哭。」

「我會在天上看着你。」

「終有一天,等到小涵長大了,你也老了,我們會在天上重聚。」

「瑞,能夠愛上你,與你相伴一程,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

「瑞,遇見你,我從未後悔……」

最終,獨孤矜雅在獨孤瑞的懷中含笑而逝。

獨孤瑞緊緊地摟着妻子開始泛涼的軀體,固執地不願放手。

初茵最後看了一眼躺在一片血泊中的矜雅,而後,她扶着牆壁,緩緩地走出了屋外。

獨孤承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初茵擡頭看了一眼屋外的驕陽,明明正值盛夏,她卻隻覺心涼如水,渾身發顫。

她送走了自己在這個陌生世界裡唯一朝夕相處過的妹妹,她視為至親的家人。

灼熱的白日炙烤着大地,晃得初茵睜不開眼,下一秒她眼前驟然一暗,便徹底沒了知覺。

獨孤承烨打橫抱起突然暈倒的初茵,瞬移回到了松院。

此時此刻,他突然無比慶幸,自己永遠也不用經曆和獨孤瑞相同的境遇,盡管那個渺茫的機會是被他親手扼殺的。

獨孤承烨的身後,族醫忙亂地跟上。

院内頓時一片哀聲,那是獨孤矜雅逝去的悲鳴。

三長老看着副族長和那位茵姬夫人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位茵姬夫人似曾相識,隻是此番登門造訪,她從頭到尾都戴着那副帏帽,在層層面紗的遮掩下,三長老根本就看不清那位茵姬夫人的容貌,也就無從猜測她的真實身份了。

時光飛逝,等獨孤矜雅的頭七過去,初茵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平淡生活。

隻是在她身邊伺候的人正式從矜雅變成了舊人靜嬷嬷。

初茵每天照常吃飯,讀書,在院中散步。

她的生活恢複了以往規律的作息。

她也不再對獨孤承烨怨憤相待,而是完全忽視了這個人。

面對獨孤承烨的到訪,她不悲不喜,權當他是一具透明人。

獨孤承烨對此也不見惱怒,反而處處陪着小心謹慎。

他派人重新布置了松院後院,按照以往的布局。

至于初茵在屋内砸壞的桌椅闆凳,他也統統派人恢複了原樣。

他更是在院子裡為初茵新移植了許多她以前喜歡的花草樹木,讓她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開滿園。

靈貓奈奈重新成為了初茵的守衛,每天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即使得不到她任何回應。

作為一隻與主人承烨結契的靈貓,它隻是遵循主人的命令,寸步不離地守着初茵,以确保她安然無恙。

一天,獨孤承烨臨時有事,去前廳處理與軒轅和談一事。

雨後路面濕滑,初茵在散步時不小心滑了一跤,幸好有靈貓奈奈及時撐住,才沒有崴到腳。

這一刻,初茵終于卸去了以往的防備,時隔兩年再次抱住了靈貓奈奈,雙眼通紅地對它道歉到,“奈奈,對不起!你不是他!我不該把對他的怨憤都撒在你的身上!我隻是無法控制我自己!”

靈貓奈奈并不介意,它隻是和兩年多以前他們一起生活在竹苑時那般,親昵地蹭了蹭初茵柔暖的掌心。

初茵破涕為笑,卻依舊愁眉不展,“奈奈,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我要怎麼辦才好?要怎麼做,那人才肯放過我……奈奈,我好累,真的好累啊……”

這是一個死局,沒有哪名普通人能夠在兩位元嬰修士親手打造的樊籠中逃出生天。

去而折返的獨孤承烨倚靠在花窗後,借着長廊的阻隔深深地凝視着抱着靈貓真心傾訴的姑娘。

他知道她一心想要離開。

而他卻誓死不願放手。

無論使用怎樣卑劣的手段,他都隻會牢牢地抓住她渴望飛翔的翅膀,死也不放。

他深知,一旦松手,她便隻會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庭院中,初茵隻是抱着靈貓奈奈,還在小聲傾訴着她的哀苦,“奈奈,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甯願此生從未遇見過那人……”

獨孤承烨聞言瞬間眼眶濕潤。

原來深愛一個人,會卑賤到泥土中,然後開出花來。

而她卻否定了他們一路的相識與相伴。

就連最開始的遇見也被她判定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一念之差,他再也無法尋回當初的她。

如今細細想來,當日寒音寺算命師傅的那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何嘗不是他們彼此如今相處的情景具現,一切恍如谶語。

那麼,事到如今,他又該怎麼做呢!

除了死抓不放,不擇手段,他還能做些什麼!

為什麼時至今日,他早已執掌一族實權,隻要他想,他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手握萬千人的生死,可在他看來,自己依舊一無所有。

他要的隻是她一人,為何卻如此艱難!仿佛窮盡一生、傾盡所有終也無法換她再次回眸。

一念之差,隻是一念之差!

他苦笑,原來有時候人真的不能犯錯,一旦錯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當晚,獨孤承烨悄無聲息地潛入到初茵的卧室。

他不忍看到她如此痛苦,于是他再次動手封印了她的記憶。

時間會抹平一切,而他會為她重塑記憶,助她脫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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