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茵卻對周遭加諸在身的詭異目光視若無睹,她隻是望向明光仙尊,直白道:“你知道我有多久沒看到外面的太陽了嗎?”
軒轅信之不解。
初茵輕笑一聲,麻木道:“七年了。七年來,我隻被允許在松院後院活動,他們就連院門都不讓我出!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體會過在陽光下行走的感覺了,有時候,我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此話一出,瞬間一片寂然。
隻因沒有人能夠忍受長達七年的囚禁,這分明會把人逼瘋!
“明光仙尊,”初茵纖弱的手指揪住軒轅信之的袖口,恍若将要溺死的落水者攀上了唯一有可能求生的椽木,“求求你,幫幫我,讓我脫離獨孤一族!我隻求與那人再無幹系!”
軒轅信之沉默良久,最終還是給出了對方一個準确的答複,“初茵,很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為什麼?”初茵再也顧不得男女之防,緊緊地握着手中唯一能夠抓住的救命稻草,“難道你不是仙尊嗎?難道我不是桃源城的一員嗎?難道桃源城允許強納民女、肆意剝奪他人的自由嗎?明明我什麼錯都沒有,為什麼要被他關在獨孤一族!連家都不能回!”
軒轅信之努力安撫着初茵的焦躁情緒,“可他已經是你的丈夫了!你們關系存續的時間早在桃源城創立之前就已經成立了!哪怕我并非煊的摯友,這也是獨孤一族的家務事,我身為仙尊,不可能介入其他仙門世家的家事!”
可是初茵顧不得了,她隻知道,如果再被關在那裡,她就要死了,求生的本能讓她近乎歇斯底裡,“我不管!你必須要救我!桃源城創立的初衷難道不是為了保護幼童、婦女、老人這些弱勢群體嗎?”
“難道我這個不會靈力的普通人就不是你們桃源城的一份子嗎!”
“難道桃源城的法規不适用于獨孤承煊嗎!”
“憑什麼他就可以被排除在外!憑什麼我被他耍了這麼多年也依舊無法逃脫被人擺布的命運!”
“軒轅信之,你和獨孤承煊一樣,你們都違背了你們創立桃源城的初心!”
“隻因為他獨孤承煊是你的摯友,你就二話不說站在他那邊嗎!”
“難道隻是因為我對你沒有一絲利用價值,你就對在你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恃強淩弱之舉視而不見嗎!”
“難道執政者不應該以維護弱者的權益為己任嗎!”
“當桃源城公民的合法權益遭受侵害時,你身為桃源城的最高統帥,難道不該以公正的态度堅決保衛我的切身利益嗎!”
現代與此世的記憶相互交雜,讓初茵一時混淆了思緒。
圍觀的衆人也在私底下紛紛小聲議論,隻因他們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理想國存于人世。
不僅僅是在桃源仙城,哪怕翻遍五大國,踏遍整片修士大陸,他們也不曾聽聞過何處存在這樣的國度。
這位名喚初茵的女子口中所描述的世界,分明是他們窮盡一生也無法抵達的樂土。
此時此刻,他們甚至有了一絲懷疑,或許這個女人早就被那位耀陽仙君給逼瘋了。
可是他們仍然不懂,尤其是在一衆桃源城高層看來,盡管這名女子看起來容姿出衆,可除此之外,他們并沒有看出獨孤承煊非她不可的理由!
身為仙門兩大豪族之一,獨孤一族的族長,桃源仙城唯二的元嬰高階修士,高層手握實權的防務司司長,耀陽仙君獨孤承煊着實沒有理由為了這樣一個普通的平民搭上自己的聲名威望。
既然對方不樂意,大不了放她走就是!
可是從剛才這位茵姬的話語來看,分明是獨孤承煊從頭到尾都不肯放手,這才逼得她不得不向明光仙尊求助。
初茵仍舊在苦苦哀求,“明光仙尊,究竟怎樣你才肯幫助我?”
軒轅信之低眉斂目,“你沒有證據證明煊禁锢了你的自由。”
“我有!我當然有!”初茵迫不及待地撩起自己的裙擺,伸出左腿,露出腿上堅固結實的鐐铐,“你看,這就是證據!”
軒轅信之根本來不及阻止,隻見初茵膝蓋上方數寸禁锢着一隻年代已久的精鐵鐐铐。
這不由讓衆人震驚!
眼前的女子分明是一個普通人,為何會用價值連城的精鐵鐐铐鎖住此人的肢體。
可還不等衆人驚訝,初茵又往下拉了拉仙尊法袍的領口,将自己的纖細的脖頸暴露在世人的視野中,“明光仙尊你看,還有我脖子上的鐐铐瘀痕,這些都可以作為證據!”
軒轅信之沒有說話,他隻是再次出手,幫她解除了腿上絕大多數金丹修士都無法解除的精鐵鐐铐,然後施展療愈術,為她療愈腿上和脖頸上因為鐐铐長時間禁锢所留下的瘀痕。
良久,軒轅信之方才收手,“你究竟是怎麼從松院後院逃出來的!”
初茵見所求之事有轉機,忙細細道:“我在他們禁锢我的後院挖了一條隧道,還特意找了獨孤高層都出任務的時機,這才從隧道中沿着下水管道爬了出來!”
軒轅信之:“這條隧道你挖了多長時間?”
初茵:“我挖了七年,從七年前搬到桃源城後不久我就開始着手挖這條隧道!因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每次我都趁他們不在時挖一點,挖出的土放到院中的盆栽裡,每隔幾日,我便會讓侍女給我更換院子裡的盆栽,這樣他們才沒能及時發現這條隧道!我也終于從中逃出生天!再次見到了明光仙尊!”
不管圍觀群衆的表情是怎樣的震撼,軒轅信之本人沉默良久,方才再次開口道:“我可以向你承諾,等到煊這次回來後,我會找他仔細商量,讓他給你一定程度上的自由,這已經是我當下能夠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初茵雖然失望,卻也知道明光仙尊已經盡力了,身為獨孤承煊的好友,軒轅信之能夠盡可能地站在公正的立場,給予自己所需要的幫助,這已經是讓人喜出望外了!
可是距離她想要的自由仍然遙遙無期。
初茵仍舊試圖掙紮,“你說我該怎樣做,他才肯放過我?”
軒轅信之搖頭,“我不知。”
初茵近乎破罐子破摔道:“獨孤承煊該死!他怎麼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