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爺姓曹,住在山下,家裡養了幾頭牛,夏季農閑時的主要工作就是上山放牛,這天特地繞到這邊,給他們師徒捎來一些時令果蔬,并轉告朱淼:“村兒裡賣豬肉的王老五聽說你最近收下個廚藝了得的小徒弟,很替你高興,專門給你留下一扇排骨和兩隻肘子,隻是王老五看攤走不開,打電話托我過來跟你說一聲,讓你那小徒弟跑躺腿,過去取回來。”
朱淼倒也不客氣,收下東西謝過曹大爺,然後就支使他去跑腿。
看着自己那代替大詞典被朱淼枕在腦袋下的旅行包,還能怎麼辦,當然是選擇去給他往回背排骨和肘子。
快去快回,不到中午就折返,卻見一位身材高大,面容俊美,戴着眼鏡的……呃,神父?從簡易房裡走出來,而他那位四體不勤的師父緊随其後——親自送人家出門?
他停下腳步,神父扮相的型男與他擦肩而過之際,明顯眯了眯眼;而他則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外國人生出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短暫愣神後,猛地回頭看過去,心說這位莫不是個國際巨星,不然怎麼好像在哪見過?
但半片鬼影子都沒撈見,他驚歎:“走得真快!”轉念又想到,朱淼出來送客,連句“慢走”、“下次再來”這樣的客套話都不說?再去看朱淼,發現這“老人家”兩隻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中裝着排骨和肘子的大尼龍包,“師父?”
“有些日子沒啃骨頭了?”朱淼小聲喃喃。
他:“嗯?”
朱淼:“午飯晚一點吃也沒關系。”
他:“不餓?”
朱淼:“小曹送來的那些菜裡有豆角和土豆,你用排骨炖豆角,土豆不用切,整個放進去,然後再用玉米面和白面混合,在鍋邊貼幾個餅子,最好烙出脆而不焦的鍋巴。”咂嘴咂舌,“大鍋柴火炖出來的味道最正點,還燒了炕,一舉兩得!”
不及而立的家夥管年過花甲的大爺叫小曹?他揉揉太陽穴,沒接朱淼的話茬,而是問出來:“剛才那位,是師父的外國同行?”
“怎麼可能?”朱淼的表情冷淡下來,“那就是一個黑心古董商。”
他眨眨眼,相處這麼多天,真沒覺得朱淼像個懷财不露的主:“他來找師父談生意?”
朱淼:“欠了他點兒錢,讓我趕緊還。”
他感覺頭更疼了:“這個‘點兒’是多少?”
朱淼有問必答:“一箱金子。”
“哈?”他都沒勇氣問朱淼多大的箱子,結果這貨又漫不經心地補上兩句,“好像還打了個賭,十倍奉還什麼的……”
他咬牙切齒:“可以不還麼?”
朱淼倒是淡定:“他說從西藏搞回來一條純種大天狗,參與過天葬的那種,要是再不還錢,就拿我給他的狗打牙祭。”眉頭一皺,“我想象了一下,覺得那樣可能有點疼,所以還是還錢吧。”
媽的,額角的血管要爆了——都這樣了還有閑心想着排骨炖豆角和鍋貼餅子,這神棍的頭蓋骨下面罩着的不是腦子而是瘤胃吧?
他是褚師瑜,可不想被殃及變成碳烤魚,明哲保身是王道,但就在他開口求去前,朱淼用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嗓音溫柔地說:“小瑜啊,恭喜你順利通過為師的考驗,今天咱們吃頓好的,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下山。”
然後他就背上兩人份的行李,扛上“招牌”,跟随朱淼從收獲人參後的還林地旁簡易房,來到這采空原煤後的塌陷區裡廢學校。
三天來,換個地方的朱淼,一如既往的吃吃吃,睡睡睡……“考驗”?呵,就是給鬼迷心竅的他再灌二兩黃湯——這神棍欺他幼無知,吃頓好的?過去給死刑犯送斷頭飯都這麼說!
“刺啦、刺啦——”
今天第九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