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火堆與黑暗之間的角力也越發膠着。
安月打包着東西,後怕地問:“許哥,你怎麼知道遠潇姐藏在另一邊啊?剛才她開槍的時候我都沒反應過來……她的彩彈是擦着你腳過去的吧,你要反應慢些,被淘汰的就是我們了,天……”
晉楚躺在地上,閉着眼睛晃腿,毫不客氣地接過話茬,“你許哥反應能慢到哪裡去。他現在估計失望得很,釣魚釣了三天,還是跑了一個。”
“啊?釣魚?”
“你以為他那麼閑,搶了我的幹糧,還頓頓生火做飯是為了什麼?”晉楚踢了許達一腳,“懶的。”
安月很茫然,“懶?”
“你許哥守株待兔呢,要是今晚洪雲和齊遠潇的人頭都折在這……”晉楚被許達踢回了一腳,也不惱,笑嘻嘻地接着說,“再把我給辦了,你們就原地勝利了。”
“可像現在這樣,人跑了,不就白給人帶路了嗎?”
“那也沒什麼所謂啊,反正他走得快,多花一天功夫而已,穩賺不賠。别看你許哥平時不聲不響好像很低調,其實啊,狂得很。”
“分析夠了沒?”
“夠了夠了。”晉楚一骨碌站起來,“小的這就告退。”
安月一怔,“晉哥,你不跟我們一起呆着嗎?遠潇姐還不知道躲在哪裡,你身上不是沒槍嗎?”
“那你幫我問問你許哥,讓不讓?”
明明三個人湊成一堆,放個屁都能聽到,非玩這種傳話的把戲,幼不幼稚。
許達瞥了晉楚一眼,“你在這睡和在這附近躲着睡有區别?”
“有啊。我躲遠點,有些人可以睡安穩點,免得擔心我半夜……”晉楚頓了頓,盯得許達把眼神撇開,這才打了個響指,補了兩字,“偷槍。”
許達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大步走到晉楚面前,抓住他的手臂,把人往邊上的大樹拽。
晉楚也不掙紮,順着他的力道往後走,嘴裡倒是喊得很恐慌,“哎,幹嘛呢,小姑娘看着呢,攝像頭拍着呢,動手動腳影響可不太好啊。”
許達從口袋裡抽出繩子,将晉楚雙手并起,在上頭繞了好幾圈,手法繁複地打了個結,又将剩餘的繩子繞到樹上,快速綁緊,“你有本事就偷。”
“哎。”雙手被綁也不影響晉楚用手指作妖,他捏住許達的衣服,左腿一伸,不顧形象地把人往身邊勾了勾,湊上去說道,“原來你喜歡玩這麼野的?”
他湊得很近,又故意一字一頓,說得字正腔圓,每吐出一個字,氣息就要毫不留情地在許達脖子上兜一圈。
許達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擡手就要把他推開,不料晉楚另一條腿也盤了上來,非要把他圈過去。
安月在後面小小地“嘶”了一下。
真的就是很小聲。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像半夜三更往墳場裡放一鍋熱油,再往熱油裡倒涼水那麼小聲吧。
晉楚這玩意究竟有沒有意識到現在的姿勢多糟糕!
還做不做人了!
許達耳尖紅得要滴血,他壓低聲音吼道:“究竟誰要注意影響!”
不做人的玩意用指甲輕輕掐了掐他胸口上的肉,似笑非笑,“真不打算玩野的?那你可想清楚了,非要另外住一個房間,拒絕跟我組隊,天天背着個妹子跑來跑去,還打算把我綁在這裡一晚上?我可要生氣了。”
上一次他說要生氣的時候……
許達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些什麼,本來隻呆在耳尖的血色頓時爬了滿臉,他迅速掙脫束縛,大步流星地往回走了一段,又猶豫着走了回來,從晉楚背包裡抽出他的睡袋,攤開來,将這缺德玩意裹成了球。
“這點示好沒用。不知道這麼睡很不舒服嗎?”晉楚悶着聲,被裹住的腦袋從睡袋裡鑽出來,“松開。”
突然,他挑起眉,目光落到許達後方。許達似有所感,蓦地扭回頭,“安月,滾開!”
砰!
砰!
叢林裡的蟲鳴聲死寂了一秒。
火堆小了很多,許達和晉楚呆在越來越暗的陰影裡,一時半會隻能看到安月伏在地上的輪廓。
許達快步走過去,将安月扶起來,“沒磕着碰着吧?”
安月搖了搖頭,抱住手中的槍,指了指離火堆不遠處的地上。
白色的顔料肆無忌憚地攤開,映着火苗時高時低的陰影,像一頭張牙舞爪的野獸。
“我打中她了。”安月道。
“齊遠潇,淘……”林導的聲音透過喇叭,在最悠揚的時候戛然而止,“無人淘汰,遊戲繼續。”
“不可能。”安月忍不住出聲,“我肯定打中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