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昏迷了整整五天的我,一醒來,就聽到了醫院病房内特有的儀器設備的滴滴聲響,
自氧氣面罩後輕咳了幾聲,緩緩睜開眼睛的我,就對上了病床邊,好像一直沒有像樣休息過,導緻雙眼布滿血絲的城島優,
他的一頭金發,肉眼可見的,比平時更加的張牙舞爪,他也毫不在意,隻是在聽到我輕咳,看到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才狂喜的湊上來,小心翼翼的問我,
“亞可你終于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餓不餓?渴不渴?”
我的身體仍然像是被什麼禁锢了一般,根本動彈不了,隻能睜着眼睛,看着眼底熬紅的金發男人,吐出虛弱的回複,
“優……哥……”
頓了頓,我恢複了一下精神,才繼續出聲,
“我……這是……怎麼了……
我……記得……比賽……好像……結束了……”
聽到我細若蚊蠅的疑問,城島優卻像是被什麼咒語給禁锢了聲帶一般,他幾次張口想要說話,卻無法開口,最後還是由送走了巡查醫生後,恰好推門而入的高橋冷泉回答了我,
“法國勒芒的耐力賽确實結束了,亞可,你拿到了冠軍,獎杯我已經安排車隊成員代領了。不用擔心。”
黑發青年的聲音成熟而低沉,似乎一如既往的冷靜,但是他卻渾然不覺,自己一向筆挺整潔的西裝外套上滿是褶皺,就連黑色領帶都有明顯的移位,
我的眼神安心了一瞬,
“那就……好……泉哥……”
我努力想要擡起右手,撫摸一下近在咫尺的城島優的側臉頰,卻始終無法做到,右手就像不存在一般,自右肩膀以下,都沒有任何知覺,就連右腳也是……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眼神開始有些驚慌和不知所措,我看了一眼坐在我床邊的城島優,又轉頭看了一眼站在我床邊的高橋冷泉,艱難道,
“優哥……泉哥……
我記得……白羽……好像……出了問題……
我的……右手……怎麼了?
動不了……”
這一下,不止金發男人,就連黑發青年都肉眼可見的停頓了呼吸,
他們雖然沉默不言,但是他們兩人的目光裡,所包含的極度痛苦和不忍,卻讓我心生恐懼,
我哀求般的看着他們,
“優哥……泉哥……告訴我……好不好……”
城島優目光顫動着,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他伸手緊緊的握住我的左手,溫柔道,
“亞可,你剛剛醒來,肯定餓壞了,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好不好?”
我沒有說話,卻把沉默的目光,投向了高橋冷泉,眼底有着我的決意,
正低垂眼眸看着我的黑發青年,毫無障礙的接收到我的眼神,那不容許他們含混過關的意味,是如此的明顯,
半晌之後,我看到高橋冷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才聲音微啞的對我說,
“亞可,比賽那天,白羽的發動機出了故障,一頭撞上了賽場的牆壁,它已經報廢了……至于你的右手……”
“冷泉!!”
他還沒有說完,便被城島優當場喝止了,金發男人看着童年摯友的眼神充斥着不贊同,似乎是在阻止什麼,
而高橋冷泉卻一刻也不避讓的和他對視着,緩慢開口,
“優,逃避現實,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城島優煩躁得抓了抓自己的金發,
“我明白,但是冷泉,你一定要現在馬上告訴亞可嗎?為什麼要這麼殘酷……”
黑發青年聞言,沒有生氣,他甚至還輕笑了一聲,
“呵~殘酷?殘酷的究竟是我?還是……”
高橋冷泉說到這裡頓住了,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極力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緒,最後還是轉身一拳砸在了病房雪白的牆壁上,才背對着我們冷聲開口,
“還是這個該死的世界!
什麼天妒英才,它就這麼容不下一個天賦異禀的人類?
非要把亞可的天賦全部奪走,它才滿意嗎?!
非要把我們愚弄至此,它才滿意嗎?!”
“冷泉……原來你也……”
看着童年摯友難得的失控,城島優這才發現,
原來高橋冷泉的情緒,也已經在這五天漫長的等待中瀕臨了極限,隻是他一貫淡定的表現,掩蓋了他的真實情緒罷了,
黑發青年内心的煎熬和愧悔,并不比他少上一絲一毫,那麼,他又有何立場,去指責好友殘酷呢……
冷泉不過就是,不想用拙劣的謊言,來欺騙亞可罷了……
想到了這一點的城島優頓時沉默了一下,聽到我虛弱的又喚了他們一聲,才鼓起了勇氣對上了我的目光,
“亞可,是我的錯,我不該試圖瞞着你,我來告訴你吧……”
金發男人閉了閉眼,才繼續道,
“醫生說,你的頭因為那天的賽車事故受到創傷,有重度腦震蕩,伴随輕度顱腦損傷,裡面的淤血要通過儀器設備和藥物來消融,雖然不用進行開顱手術,但要定期複查。
而你的右手和右腳,因為被擠壓變形的座椅和車頭死死卡住,造成了粉碎性骨折,需要植入鋼釘,并且好好靜養,千萬不可以用力。”
聽到城島優的描述,我呆了一瞬,才抓住了他話語中的重點,
“粉碎性……骨折……鋼釘……不能用力……
也就是說……我的右手……和右腳……
即使好了……也不能再……進行高強度訓練了……是嗎?”
頓了頓,我的目光直直的順着高橋冷泉凜然的修長身形一路上移,最終定格在那雙黑色深處透出墨藍的眼眸中,
“泉哥……
優哥的……意思是……
我不能……再當一個……賽車手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