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眠在滴答作響的修表坊醒來時，滿屋銅齒輪正咀嚼他的指甲。

1998年的老座鐘嵌在父親脊骨裡，鐘擺是十二條金魚尾鳍串成的鎖鍊。他腕間紅繩浸滿腥甜黏液，新浮現的規則随魚鱗剝落：

【規則十八：金魚翻肚時需獻祭三克腦髓】

【規則十九：父親擦拭懷表時要同步呼吸】

【規則二十：若鐘擺停擺，立即挖出心髒替換齒輪】

"眠眠，該校準時間了。"

穿長衫的男人背對博古架，修表鑷子刺入自己頸椎，正夾出沾着腦組織的青銅遊絲。許眠的色感異常突然暴動——父親腳下積着一灘靛藍色液體，那是被絞碎的"壞孩子"們的恐懼殘渣。

謝添的肋骨從座鐘裂縫刺出，在青磚地面刻出摩斯密碼：【看金魚缸底第三片鱗】

許眠撲向渾濁的魚缸，指尖觸及鱗片時，1997年的記憶如酸液腐蝕神經——

暴雨夜的修表坊，少年謝添被按在拆表台上，父親的鑷子正将他眼球改造成校徽攝像頭。而魚缸裡遊動的根本不是金魚，是被福爾馬林泡發的嬰兒手掌，掌心攥着許眠的出生證明。

"呼吸亂了。"父親突然180度扭斷脖頸，長衫下伸出八條章魚觸須般的校規鐵鍊，"罰你重寫《顔氏家訓》第七章。"

鐵鍊絞住許眠右腕的瞬間，妊娠紋突然裂開，謝添的懷表齒輪噴湧而出，在虛空拼出血色倒計時：【00:07:1997】

"第三條規則追加——"謝添的虛影從齒輪陣中凝聚，美工刀紮進父親左胸的鐘表玻璃，"當父愛變成絞肉機…"他咬破許眠耳垂，将血抹在最近的齒輪上，"…就把他的發條喂給金魚！"

魚缸轟然炸裂。十二條金魚化作青銅懷表零件，在血水中重組為謝添的機械右臂。父親的心髒從座鐘彈出，竟是刻滿《孝經》的擒縱輪，每一齒都嵌着許眠不同年齡的體檢報告。

"現在！"謝添扯開自己校服，露出胸腔裡的時間焚化爐，"把你五歲時藏起的漫畫書燒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