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洞?”
甯則猛然回頭
侍女吓得後退了一步
甯則問:“方才你說,狗洞?還要不要搪住?”
侍女疑惑擡頭,謹慎答道:“是啊,前些日子,仙子命我挪開擋住的石頭,但這幾日仙子似乎睡得不太好,你讓我每日熬的藥也沒怎麼喝,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仙子擔憂那個賊人,才夜不得寐?”
轟的一聲
甯則總覺得要抓住什麼東西了
“你是說,狗洞是她讓你松動的?”
侍女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小道長今日怎麼有些怪怪的,是我沒說清嗎。”
甯則正了正神色,“哦,抱歉,我的意思是她不可能會這麼做。”
侍女道:“确實是仙子囑咐,何況沒有她的允許,上面的禁制我等也解不了。”
是啊,他怎麼沒想到
沒想到那被擋住的洞口居然是她讓人松動的
也就是說
小辭早就發現了他,故意讓他看見
這是不是意味着,小辭隻是在與許盡舟做戲?
是不是都是為了演給他看的?
甯則發現了這些日子以來困惑他的問題是什麼了
小辭不是一個愛好高雅之事的人,可這些日子他卻看見她和許盡舟一起在各個茶樓戲院出現,相比于這些,她更喜歡接地氣的事情,諸如追鴨子掏鳥窩遊山遊水之類的。
而且據他觀察,每一次的幽會地點除了酒樓那一次,其餘的都是許盡舟提議的,而她隻是附和,如今想來她應是意興闌珊。
對于那天短暫的心疾發作,甯則後來經過打聽得知他們在去護城河前先去了一趟“傾慕”店鋪,據說奇珍異寶很多
那麼是不是有可能,那塊送給許盡舟的玉佩不是她表明心迹的定情信物?
甯則心跳得很快,但他整個人卻像是煥然一新,神采奕奕。
侍女小心翼翼道:“小道長,若無事,那我先告退了。”
甯則喊住她:“等等,那個狗洞,還是給它擋住吧。”
“嗯。”侍女彎曲膝蓋
“對了,你說的那藥。”他停頓了一下“這幾日暫時不要送了。”
“為什麼?”侍女脫口而出,但她馬上就緊閉雙唇低下頭去
甯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問:“你可有名字?”
侍女一頭霧水,但交疊的雙手不受控地互相掐住,似是極力在克制着什麼,她雙肩顫抖着,說出的話忐忑不安:“我……我……”
甯則無奈道:“你别害怕,我隻是記不住你的名字,若再需要熬藥我可找你。”
侍女滿眼錯愕,旋即低低道:“奴叫,清瀾。”
甯則點了點頭,鄭重其事道:“清瀾,謝謝你。”
清瀾吓得撲騰一聲跪在地上:“小道長,奴若是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請您責罰。”
甯則訝異地挑眉,想起了自己如今是許盡舟,一個待旁人冷漠的人突然噓寒問暖,确實會令人害怕。
他清了清嗓子,背着手:“罷了,下不為例,去吧。”
清瀾埋頭擦去淚水,答了聲“是”便快速離開了,隻是她不知道,甯則是真的由衷地想要謝謝她。
謝謝她告訴他,事情的另一面。
甯則重新回到了許盡舟的房間
他拿出珍藏許久的白玉佩,與那塊青蓮玉佩對比
一白一綠,一個栩栩如生,包含愛意,一個青蓮綻放,些許靈力。
誰用盡了心意,誰敷衍了事,一對比自然明目了然。
甯則不知道的是,那個名叫清瀾的小侍女其實并沒有走得太遠
清瀾有些激動,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遠去的背影
“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我的名字是什麼。”
她是奴,無論走到哪裡,給哪位大人做奴,她都不配擁有自己的名字,他們總是随着心意,像對待小貓小狗一樣,高興時賜給她一個“小紅小綠”的花名,不高興時隻稱呼“賤奴”,她原以為此生不會再有人喚她的名字
可是今日,那個總是冷冷的小道長卻認真詢問“你有名字嗎?”
那一刻,清瀾覺得自己真正的活着,像一個人一樣活着。
而這種感覺,清瀾還曾在仙子身上感受過,她從不稱呼她為奴,也不曾随意賜名,隻是用你我稱呼,就好像她和仙子是一樣,是平等的。
清瀾心想,小道長換了人這件事
即便是有人要她的性命,也隻能天知地知她知,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因為這樣的小道長,才能真正地站在仙子身旁。
*
中州仙台,數千台階之上,一人長發飛揚,裙擺飄搖,姿容絕色,豔麗絕塵。
沒有比這裡更适合布陣的地方,辭暮歡用了許多的天才地寶,鎮在八方,又借用仙台道宮的陣勢,畫下一個大型的傳送陣法。
視線中晃過一截金色道袍,林疾抱着手在旁側看着
“這法陣連接二十四州,陣法演變繁複,仙子可别出錯了。”
辭暮歡手下動作未停,隻道:“林疾,若你是來監督我的,時辰可還尚早,不如找個地方坐一會,或者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