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司回來得比孤山月預料的要快得多
“這次幹得不錯。”他罕見地誇贊了婼司
聽聞此話,婼司面上一紅,眼神閃爍着,妖媚無比,笑着道:“尊上心情似乎不錯。”
孤山月腳步微頓,唇邊的笑意淺了幾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婼司盡管很多時候都愚鈍,但她很快就明白這份喜悅不是來自于她,因為她從不是他的例外。
而整個神宮,隻有一個人是例外
身帶神瓷命格的那位女子,是尊上的例外,從那日宮門前清瞳的親近,從尊上拒絕讓她入妖獄時,婼司就發現了這一點。
婼司泛紅的臉頰一點點地蒼白,眸子裡的星光也漸漸隕落。
“尊上,她臣服了嗎?”那個她,自然指的是辭暮歡
明明隻看得見他的背影,可是婼司卻覺得他正笑得張揚。
隻聽見前方傳來極輕松的語氣“她别無選擇。”
看來這兩日,辭暮歡沒有再出現過反抗尊上意志的舉動了。
身後忽有一陣風掠過,婼司低下眼去,卻見一截火紅色的衣裙飄過
再擡頭時,孤山月身旁已經多了一道倩影,是她。
這樣豔麗的顔色穿在辭暮歡的身上,果然比她來時那一身素淨道袍好看得多。
“來,随我去見一位故人。”孤山月對她微笑着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
辭暮歡視線落下,視婼司為不存在般,将手輕輕放置在掌心中
那隻婼司妄想不得的寬厚大手就那樣緩緩回握住,末了大拇指還似留戀般地摩挲了兩下。
“尊上。”婼司掩飾不住的失落
孤山月則是心情頗好地推開布滿禁制的門
那些古老的符文爬上他的手臂,一圈又一圈,似黑色的長蛇,隐入他的肌膚,靈脈之下
門内漆黑一片,隐約可嗅見一縷腥甜,順着黑暗的盡頭可見到一道黑影
“小心腳下。”孤山月森冷的嗓音莫名多了一股柔情
辭暮歡在他的提醒之下,擡起腳步,越過門檻。
随着孤山月他們的進入,黑屋内沿途燃起火光,将整個屋子照得妖冶般的猩紅
隻見滿屋裡攀爬方才那樣的古老符文,那些符文似一條條鐵鍊,盡頭牽連着黑暗深處的那個人
許是聽見他們的腳步,那個黑影動了兩下
便聽得見一聲痛嘶
孤山月皺了皺眉:“聽婼司說,你是為尋一人而來?不見那人不吐一字?”
婼司連走幾步上前,将那人提起來,火光照耀上他的面目
甯則渾身似無骨般站立不住,雙手垂在身子兩側無力地蕩着,周身血迹斑斑,傷痕無數,一張清瘦的臉隻有一對湛藍雙眼可看,眉骨微微隆起,藏匿着痛楚。
早知他會落到這個地步,但他絕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小辭身入險境而不顧
聽到有人在對他說話,甯則渙散的雙眼慢慢聚焦
率先看見的是一團火紅色
然後他看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最後視線定格在居高臨下的那人身上
孤山月握住辭暮歡的那隻手自然滑倒了她腰間,細軟的腰身猶如柳枝,盈盈一握,“怎麼?不認識我了嗎,甯則、無念天師?”
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甯則不曾忘記,他血色模糊的臉上不合時宜地浮現一抹輕笑,道:“是你呀,孤山月。”
從前的記憶浮現,甯則心中已有大緻的猜測,龍骨之地,他雖殺了孤山月一道分身,但主身不死便能分化出無數次身。
他看上去并不是很意外,孤山月饒有興緻地看着他:“不得不說閣下當真是機智無雙,看來你早有猜測,隻是……”
孤山月将懷裡的人摟進懷裡,續道:“隻是終究是高估了自己,你無法與我一戰,亦左右不了郝瓷兒的想法。”
郝瓷兒?他才看見孤山月懷裡的那位火紅色長裙的豔麗女子是辭暮歡,他僵硬了一瞬,眼神中充滿了害怕、不敢置信,以及某種期望,他希望那是女魅所變的幻想,又或者是希望她的臉上是抗拒,是怒意。
然而他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她依偎在孤山月的懷裡,眼神平靜,表情平靜,甚至連一丁點反感都不曾見到
“小……辭?”
怎會如此?她是小辭嗎?
甯則愣了愣,旋即他注意到她腰側的那隻手
是了,定然是孤山月要挾她,強迫她如此的。
“放開她。”甯則怒目直視
他想要上前,可是身後的禁锢卻緊緊抓着他的肋骨
悶哼一聲,甯則不管不顧,奮力地向前撲,可越是掙紮得厲害,那黑色符文鍊條便勒得越緊,僅剩的一丁點靈力彙集在他身邊
“清、風、劍!”
耗盡了靈力,才勉強召喚出了靈劍
“去!”手腕扭轉
清風劍顫抖了兩下飛向孤山月的那隻手臂
孤山月輕笑了聲,隻擡了一根手指,清風劍便“啪嗒”一聲掉在了地
“甯則,我說過,你沒有與我一戰的能力。”
甯則沒有氣餒,而是繼續嘗試召喚清風劍
“别白費力氣,你無非是覺得我不該碰她是嗎?”
甯則擡眼道:“是,拿開你的髒手。”
即便是甯則,他也不允許自己髒了她的衣裙,何況孤山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