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盡舟,我的本體是一隻黑犬。
師父撿到我的那天,我剛開啟靈智,明明是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但我卻莫名覺得很熟悉。
分明沒有目的,分明茫茫然的,可是我卻來到了無靜海域結界處。
仿佛命運指引,讓我在這裡等來了我的師父。
師父長得很好看,一見着她我就覺得,我等的人是她。
隻是師父看我的時候總是一副恹恹的模樣,眼眸裡似乎透過我看向了另一個人,而每次她看過來的時,我總是不敢看她。
那是不屬于我的悸動。
很輕微,但我知道,興許從前有一個人曾對師父有過愛慕之情,隻是那個人不會是我。
我是盡舟,我是師父的弟子。
我敬仰師父,愛戴師父,同時也畏懼師父。
師父身邊有一個仙骨豔豔的男人,他總是如影随形地跟在師父身後,也總是有意無意地向我展示他的主權。
化為人形後,這種感覺尤其強烈。
“哦?倒是像你的那位弟子。”
我不知道他哪來的敵意,化形之初我不過是十歲左右的模樣,我看了看師父的神色,她眼眸裡有一瞬間的恍惚。
“甯則,盡舟本就是我的徒兒。”師父嗔怪的眼神遞了一下。
我被師父攬了過去。
她的眼睛攝人心魄,我低下頭不敢看她,她拉着我轉了一圈,輕颔首道:“不愧是我養大的,根骨極佳,想來假以時日定能有所大為。”
我拱手見禮:“師父教導有方,徒兒必不負師父教養之恩。”
“呵,平日裡教養他最多的可是我,你倒好,剛化形便要承人家的恩了。”
“甯則。”師父輕聲呵斥,但那聲音更像是之前我在屋外聽到的嬌哼。
這幾年裡,師父和他日日做些奇怪的事,每每結束師父都要睡上一整日,而我的功課,我的修煉大多時候也确實由他負責。
他大多時候都依着師父,小到飲食起居,大到人間委托,無論何事隻要師父說聲不,就算違反他的原則他也會由着她,他對師父毫無底線。
果然,他不善的視線從我身上移走,望着師父時他冰山似的藍瞳便化作了水,笑也隻是對着師父笑。
師父拉了下我的手:“盡舟,喊人。”
我歪着頭想了想,關于人的禮儀,來自于他,他教過我,人有男女之别,唯有夫妻可親密無間,他與師父時常擁抱,親吻,愛撫,如此親密自不是一般關系,父親的伴侶稱為“母親”,而師父的道侶應該稱為……
“師母。”我甜甜喊道。
我卻看見他臉上出現一青一紅的顔色,似生氣又似害羞,總之我搞不清楚,這有何不對?
師父和他是道侶,那麼自然應該稱為“師母”。
我在仙島的日子很平淡,除了有師父師母以外,還有一隻披着彩虹雨衣的鳥,一隻肥得流油的大鴨子。
一開始他們并不是很待見我,但我相信日久見人心,我們始終是一家人,我們會相處得很好的。
我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天我也會離開他們。
那是一個尋常的夏日。
師父破天荒地将我喊過去聆聽教誨。
“盡舟啊,你今年快十六歲了吧。”
我低了低頭:“師父,盡舟已滿十六。”
“哦。”師父局促地笑了笑
“抱歉,仙島的時間流逝得太慢,我都忘了你竟然來這裡已經有十六年了。”
“師父,您雖擁有神體,但亦不可讓老師如此日夜折磨您,您應當節制些。”我一闆一眼道。
師父被我說得有些面紅耳赤,清咳了兩聲,從那張師母(如今我喚老師)親手打造的藤椅上坐起來,俯身看我:“盡舟,擡頭看着我。”
我心猛然一跳,然後擡眼。
師父的目光令我産生了些不屬于我的記憶。
我看到我對師父做了些大逆不道之事,看到師父失去心智任由我操控的樣子,看到師父厭惡我的目光。
我猛然後退:“師、師父?”
“盡舟,你看到了吧?”師父的神色像是看一個故人,透着淡淡的反感。
“那是曾今的你,你看到了吧。”
師父擡起手,我才看見她心中的是我的神絲,連接着我的眉心。
我大驚:“師父,我沒有、我不敢。”
師父卻用手虛虛撫摸着我的發頂:“無妨的盡舟,我的徒兒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道修,是非分明,一心向道,克己守禮,定然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師父,你相信我?”
“當然。”
這一次,我看見師父眼裡流露着慈愛,她說“盡舟啊,人呐,真的不必執着于過去,我希望你能在自己的海洋上,架着輕舟遨遊,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至于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以後你不必再躲着我,你可以用盡舟的身份大膽看向我。”
“師父?您……你早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