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進ICU才甘心嗎?”
“可這件事非常緊急。”
“到底是什麼事情?”
“不出四個小時,宋言言會跳樓自殺。”
我的思緒被絕緣塑料阻隔了片刻,“你怎麼知道?”
“我沒辦法告訴你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了解她。如果非要解釋,我看到了言言跳下去的一幕。”
“是做夢吧?如果是清醒的時間看到的,那就是白日夢了。”這種底氣我不太理解,“直覺這種東西不一定對的。”
“不是直覺,我了解我的朋友。”
“好吧,我幫你,但是你要留在醫院。”
“我必須跟去。”
“那你救下她就立刻回來。”
“到時候恐怕會有别的事情。”
“非你不可?”
“有我會方便很多。”
她怎麼如此固執?如果她出了事,我們之前準備的計劃就都無法執行了。
我的視線在病房内環繞一圈,停在用來收納遙控器的黑色布袋上。我将遙控器拿出來,趁她喝水的空檔抓了兩顆白色包裝的巧克力放進去。
“醫生說你現在非常虛弱,需要好好住院調理。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我們就來玩個遊戲,如果你輸了,保證不再管後面的事情,好好回來接受治療,但如果你赢了,我就不再攔你。”
“聽起來像小孩子的遊戲,說話算話嗎?”
“當然。”
“說說看。”
我把裝有兩顆白色巧克力的黑色布袋拿出來,收緊上面的開口。
“這裡面有一顆白色的巧克力和一顆藍色的巧克力,由你來摸,如果你摸出藍色包裝的巧克力,就是你赢;反之,則我赢。”
這是一個從始至終都不公平的遊戲,但是為了讓我幫忙救宋言言,她會答應的。
葉無歆看了眼巧克力盒,我還以為她發現了我的小伎倆,沒想到她隻是把巧克力盒順手擺放到我們中間,笑着說:“看來你很有信心赢我,來吧。”
我把黑色布袋伸過去,她很幹脆的從裡面拿出了一顆巧克力。可她故意松手,一顆白色包裝的巧克力掉進了巧克力盒裡,和數十顆或藍或白的巧克力混在一起。
“白色的,你輸了。”
“是嗎?”
“你故意掉下去也沒用,我們都看到了。”
“可惜了,我并沒有看到。”她露出了一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笑容,“不如你看看袋子裡剩下的是什麼顔色,不就知道了嗎?”
我現在才恍然大悟,原來葉無歆早就看到了我拿兩顆白巧克力的舉動。與其直接揭穿我,不如讓我自慚形穢來的簡單粗暴。我到底為什麼會不自量力和她玩這個遊戲呢?
“你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我甘拜下風,把那顆白色包裝的巧克力倒進盒子裡,又把電視遙控器裝進去。
她蓋上蓋子,把巧克力盒放到一邊,“你肯定沒聽過愛德華·德·波諾教授的‘水平思考法’,否則不會在這個遊戲上做手腳。”
“看來我得去拜訪一下你的書架。”
“那你可能要用一整天才能抄完書單。”葉無歆按開手機屏保看了眼時間,“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跟你講講這個故事的原版。”
“我很感興趣。”
“甲從乙處借了一筆債,如果無法償還,就得去坐牢。乙是高利貸者,他想娶甲家的女兒做老婆,姑娘至死不從。乙想出了一個解決的辦法——乙從地上撿起一塊白石子,一塊黑石子,然後放進袋子裡由姑娘來摸。如果姑娘摸出白石子,她父親的債務就一筆勾銷;如果姑娘摸出的是黑石子,就得和乙成親。乙做了和你一樣的手腳,而這個動作湊巧被姑娘看到了。姑娘的解法應該不用我多說,她是真的非常聰明。
“簡單來說,就是不能通過把同一個洞越挖越深,來打到在不同的地方挖洞的目的。你犯了一個和乙同樣的錯誤,讓我撿了便宜。很多時候看書還是蠻有意思的。”
這次我輸得明明白白,可還是有點猶豫。葉無歆現在的狀态像一朵即将枯萎,正處于回光返照階段的花。這一點即便不是醫生也能夠看出。
“我有點後悔跟你說話。現在想起來,如果我用救宋言言來交換你留在醫院裡,是不是更容易成功?”
“如果再來一次,你會這麼做嗎?”
“或許還是不會。”
她真的笑了,“所以說啊,你是谷家的小少爺。我說過的,你和你大哥不太像,和我們這些人都不太像。放心,在完成答應你的事之前,我不會死的。”
過了一個小時,天徹底大亮。葉無歆給宋言言打過去一通電話,然後對我說:“我們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