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聞走到卡車駕駛室,在裡面呆了幾分鐘就從上面下來,把背簍和水壺跨在身上,走到祁觀槿面前。
“走吧。”
祁觀槿木木點頭,從地上站起,蹲了許久他隻覺得頭腦暈的厲害,頭暈目眩,天旋地轉,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
孟聞:……
他上前一步看着地上被燒得意識不清的小人,“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孟聞湊近聽到祁觀槿半昏迷半清醒地呢喃着,反反複複說着這句話。
都已經燒成了這樣還在道歉呢……
孟聞放棄和一個病人置氣,這是缺德行為。将人從地上拉起來,背上包,大手拍了拍祁觀槿的腰,“喝點水,别睡過去。”
祁觀槿迷迷糊糊地抱着水壺,入口以為是涼水,沒想到水壺裡面裝的是熱水。
竟然是熱水,祁觀槿喝了一口,溫水滋潤着口腔,緩緩咽了下去,“熱水啊?”
“哥哥又花錢了嗎?”
他記得孟聞說過,熱水要三毛錢,他們身上這麼窮,這熱水是從哪來的?
“沒花錢,喝你的吧!”
孟聞前胸背着包,後面背着人不緊不慢的走在土路上,将外套蓋在祁觀槿身上,時不時注意祁觀槿的狀況,那村醫說這藥吃了會發熱出汗,嗜睡。
他去買藥的時候也是心急如麻,但還是牢牢記住醫生的醫囑,跑回來時身上全是汗,擔心祁觀槿燒糊塗。
他們村子裡曾經有一個傻子,據說就是小時候發高燒,沒有得到及時治療被燒成了傻子。這傻子很喜歡小孩總會光着屁股跟在小孩身後跑,但村子裡的老人都叮囑自家小孩不要和傻子走得太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人總是迷信,擔心自己小孩和傻子玩一起也會變成傻子。
孟聞暫時不想再見到一個小傻子,哪怕是一個漂亮的傻子也不行,這個世界上傻子太多了,不差祁觀槿這一個。
背上的人趴在他身後有些無意識的扭動着身體,祁觀槿現在正是最難受的時候,身上的衣服也不敢脫下來,他隻要一提出想要脫衣服的需求,就被孟聞一個眼刀看過來吓得不敢動。
身上出了很多汗,額角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體内的水分在快速流失,祁觀槿總覺得口幹,抱着水壺不停的喝水,他眯着眼看到孟聞的後頸上全是汗,将手裡的水壺遞到孟聞嘴邊,“哥哥,你也喝。”
孟聞看到自己嘴邊的水壺,就這祁觀槿的手喝了一口,别開臉說:“你自己喝吧。”
這熱水是從司機的暖水壺裡到的,他在搜刮東西時特意留意過,暖壺裡的水是溫熱的,入口合适,很适合發燒的病人補充液體。
“哥哥,我給你添麻煩了。”
……
“對不起。”
“你已經說了很多聲對不起,算了,我不跟一個燒糊塗的病人計較。”一路上孟聞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對祁觀槿太兇,導緻祁觀槿遇到危險也不敢反抗,至少在他看來是沒有反抗的。
孟聞忽略掉最開始見到的那一幕,祁觀槿的手在夠地上的那枚扳手。
“你之前答應我的,我睡着你不會走,可是……我醒來之後你沒在,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祁觀槿的聲音帶着哽咽,很委屈,很難受,比他生病發燒還叫人痛苦。
孟聞想要說什麼,祁觀槿自顧自說道:“媽媽以前也答應過我,會和他離婚,但是後來……”他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但孟聞也知道後面半句是什麼。
在他身邊的人總會消失,祁觀槿像一台承諾檢驗器,仔仔細細的将每一個承諾輸入進去,得到一地空白,失望。
他醒來之後沒有見到孟聞,内心反而放松了些。
終于……又一個承諾壞掉了,果然他是不配得到幸福的人,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自己都不配得,就算得到了,也會從手中流失。
手是抓不住河水的,祁觀槿内心忐忑,他能抓緊啊身邊的人嗎?他會像媽媽那樣離開他嗎?
“所以你認為我丢下你走了?”孟聞氣得牙癢癢,自己跑到這麼遠的診所去拿藥,這麼急沖沖的跑回來,壓根就不敢停一秒。
這人卻在想自己丢下他跑了。
祁觀槿搖頭,又點點頭,他不敢期待,隻要不被期待,就不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