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槿，該起床了，快點，别遲到。”孟聞腰上系着一條買調味品時送的圍裙，上面寫着太太樂雞精，好味道。
“哥，我再睡會，就一會好不好？我真的起不來。”祁觀槿在床上無意識的撒嬌。
孟聞這次卻沒有慣着他，而是一反常态地将人從床上薅起來，把他抱到桌邊，往祁觀槿手裡塞一個白瓷勺子。
“把早飯吃了，吃完趕緊去學校報道，開學第一天你别遲到了。”
祁觀槿閉着眼坐在桌邊，手慢騰騰地在空中搖晃着，再慢慢的送進嘴裡。
孟聞在一旁沒好氣地看着他，這是在無實物表演吃早飯嗎？
“這兒呢，祖宗，讓你昨晚早睡，你非得看鬼片。”他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個湯圓，放在嘴邊吹了吹，嘴唇輕輕觸碰湯圓的表皮，确定溫度之後送到祁觀槿嘴裡。
“嗯！黑芝麻餡的！”祁觀槿睜開眼睛，小嘴嘟嘟的咀嚼着。
很好，重啟成功。
孟聞見他睜開眼，也沒再管他，讓他自己吃湯圓，想想自己要說的那些話，又重新囑托一遍，“小槿，你分班後去學校報道，身邊接觸的都是新同學，如果在學校裡有人欺負你，你回來告訴我，别怕。”
小槿在高一下分班選擇了讀理科，他也覺得選理科比較好，立刻就業面廣一些，孟聞私底下問過學校老師，給出的建議。
他這些天一直翻來覆去地想着要是小槿在學校被人欺負怎麼辦？身體原本就弱，理科班全是男孩，小槿不比一般健康的男孩，有健康的體格，他明白這個年紀的男孩最是沖動上頭。
“哎呀，哥你放心，我還沒有去學校呢，你怎麼知道我在學校會被人欺負？”他是去上學，又不是去混□□。
孟聞點點頭，但面上還是有些擔憂，不怎麼放心。
“那就好好的學，能學進去最好，學不進去也不打緊，有哥在呢。”
祁觀槿咽下嘴裡的芝麻湯圓，一臉嚴肅的看着孟聞，“哥哥，别的家長都會讓自己家孩子努力學習，争取考個好大學，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這是一個哥哥應該說的嗎？他對自己的希望值就這麼低？
孟聞把他碗裡吃剩下的一個湯圓吃了去，站起身收拾桌子，“因為我太相信你的學習能力了，要好好體驗高中生活，結交新的朋友。”
孟聞頓了一會，“但不許和班上的女同學走得太近，知道嗎？你還小，不着急。”
祁觀槿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精準吐槽，“是，我還小，我這歲數在村裡都能結婚生小孩了。”
孟聞一個眼刀飛過來，少年屁股着火似的沖到小隔間裡洗漱。
等收拾完畢之後，孟聞已經在椅子上等了好一會了，擡頭看一眼牆上的鐘表，和自己預估的時間差不多。
孟聞将祁觀槿送到校門口，祁觀槿的神情有些懶散，站在校門口站有些好奇的張望着。
江城一中四個金燦燦的大字挂在校門口，周圍全是新學期報道的學生，大多數都是獨自一人，并沒有家長陪同。
唯獨孟聞站在一旁整理他的書包，把一個裝着學費的信封放在他手上。
“進去吧，哥也要去做事了。”
祁觀槿沖着他揮手，笑得開心，“哥，再見！”
孟聞望着祁觀槿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慢慢轉身離開，走到街頭的另一面坐進一輛夏利。
“趙哥。”
趙銘在駕駛座上抽着煙，見孟聞擔心的樣子嗤笑一聲，“你那弟弟也不小了，你怎麼養他跟養小姑娘一樣，生怕磕着碰着啊？”
孟聞的臉上帶着柔和，望着一中的校門。
“沒辦法，他身體弱，總擔心他在學校會遇到什麼事情，我又當爹又當媽的，自然看得嚴一些。”
孟聞眼神微不可查的看了趙銘一眼，“當哥哥姐姐的都這樣，總擔心自己下面的弟弟妹妹過得不好。”
趙銘吐出一口煙霧，将煙頭扔出去，“你這話說得倒準，我姐供我那會兒也是天沒亮就出去擺攤，但我是個不争氣的，連大學都沒考上。”
孟聞沒有接話，從大衣裡掏出一條中華放在車上，“趙哥，我弟戶口這事兒你幫了我許多，我這人嘴笨，也不會說什麼。”
趙銘的眼神在那條中華煙上掃過，這小子倒是個知恩圖報，自己也不差這點煙抽。
“行了，你小子今後還一直打拳嗎？想不想換個地方？”
孟聞從善如流道：“趙哥，我都聽你的。”
趙銘啟動車輛，彙入主路，“帶你去個地方，你自己機靈點。”
他欣賞孟聞這人，是個會說話的，在拳場裡打拳的确有點屈才了。
孟聞一路跟在趙銘身後，眼觀鼻鼻觀心，不拿着眼睛到處亂看，前面的服務生領着他們走進一間包房。
趙銘在踏進包房時，臉上挂着笑，“姐夫！好些天沒見着你了。”
他拉開一張凳子坐了下來，身後的孟聞站在趙銘的身後，眼神一直黏在趙銘身上。
酒桌上的幾個男人抽着煙，身邊都摟着一個穿着清涼的小姐，見趙銘進來，也和善地打着招呼，眼神随意掃過孟聞，并沒在意。
趙銘這人能喝，席間甚至給他姐夫于坤擋了好幾輪酒，一場酒局下來喝得面色潮紅，大着舌頭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哎喲，那煤礦的事兒現在還說不準呢，周總我替我姐夫敬您，老早就聽過您的事迹了，我真是仰慕啊，吾輩楷模，吾輩楷模！哈哈哈。”
于坤笑着任由自己的小舅子為他擋酒，也不攔着。
喝到最後時，包廂裡就隻剩下他們三人。
孟聞全程都沒有出聲，見趙銘喝得睡在桌上，沖着主桌邊的于坤恭敬地說道：“我找人弄兩碗醒酒湯，樓上的房間我已經提前叫人開好了，您和趙哥要是覺得喝多了可以在這緩緩，我送二位上去。”
于坤笑着點點頭。
孟聞欠身，打開門走出去。
于坤點燃一支香煙拿在手裡，剛才還在表演悶頭喝大的趙銘也緩緩的坐起身子，在桌上找到一杯冷茶看也不看就給自己灌下去。
“銘子，你身邊這人有點意思，全程也不多看多聽。”
趙銘牛飲了半壺茶，癱坐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濁氣，“那是，姐塞給我的，我看着會說話有點用。”
于坤吐出煙霧，隔着幾個座位，令趙銘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行，你都說了這人可以，就讓他來我這吧，小舅子看人的眼光我還是信的。”
趙銘笑了一聲，用手捂住自己腦袋，“你快去樓上歇會吧，沖個澡再回去，别讓我姐聞出味兒來。”
于坤低頭在自己的襯衫上嗅聞，一股子難聞的煙味，他笑着站起身，走到趙銘身後拍拍他肩膀，“行，我這會上去，這一身的酒氣，你姐聞到了肯定犯惡心，她懷着身孕聞不得這味兒。”
趙銘打了一個酒嗝，有氣無力的揮着手，“行，快上去吧。”
他走到門邊，手握在門把手上，回頭沖趙銘說道：“你最近有時間上家裡來吃飯，你姐常念叨。”
話音一落，也不管趙銘的反應走了出去。
趙銘用手撐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孟聞在拐角處見到于坤上樓之後，才端着一碗醒酒湯走進包間，“趙哥，你喝點熱湯暖暖胃。”
趙銘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手臂上還挂着自己的西裝外套，接過他手裡的醒酒湯，笑眯眯的對孟聞說道：“你今後就跟我我姐夫做事，比在我拳場裡好太多。”
孟聞上前一步扶住趙銘，語氣中帶着一絲感謝，“謝謝趙哥，趙哥您高看我了。”
趙銘也不跟他客氣，攔着他的肩膀說道：“今後發達了别忘了趙哥就行，哈哈哈，我得趕緊去睡一覺，這白酒真不是人喝的。”
趙銘似有所感的轉頭看着孟聞，語氣帶着一絲怪異，“這段時間給你放個假，下個月就去于先生那裡吧，小夥子，好好幹。”
孟聞露出一個笑容，點點頭。
他堅持把趙銘送回房間，走廊上的昏黃的燈光照在酒紅色的地毯上，華麗的花紋高貴妖冶。
孟聞看了一會，擡腳踩了上去。
男人面無表情的走進電梯，在無人處終于撕開面具，盯着電梯裡反光的自己。
他要一步一步踩着人上去，任何阻擋在他面前的東西他都會一一的踩下去。
趙銘……呵，那龌龊心思……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一樓，他收回目光，恢複到人前的樣子，大步走出去。
他望教室門上貼着的成績表，姓名祁觀槿，學位号200101，座位号01。
祁觀槿找到座位坐了下來，教室裡已經坐滿了人，他算是來得最遲的一位。
有人見他坐到第一名的位置上，不少人開始小聲讨論着。
“他就是那個考試第一的祁觀槿？”
“不是吧，成績這麼好，長得也好看。”
不少女生捂着嘴，三五成群的講着小話，祁觀槿的長相能算得上驚豔，很少有男孩子長得這麼漂亮，符合時下流行的日系美少年。
祁觀槿的出現吸引不少班裡女生的主意，時不時那眼睛偷看他。
他自己毫不在意，把空信封扔進書包裡，趁着老師還沒來，自己可以再看幾頁漫畫。
他在書包裡翻找了好一會，“咦，我漫畫呢？明明出門的時候塞進去了啊？”
這還是他趁孟聞不注意偷偷塞進去的，不會是被哥發現了把？
他翻了好一會，最後歎聲氣，好吧，自己的漫畫又被圍剿了。
一個帶着無框眼鏡的女孩戳一下他的後背，他轉身疑惑地看着她。
“那個……你好，林同學，我叫姜婉，是這次考試分班的第二名。”
一個齊耳短發的女孩，面帶羞澀的看着他，蘋果臉，雙眼皮，說話有些緊張。
“你好，我叫祁觀槿，很高興認識你。”
姜婉有些羞赧，但還是鼓起勇氣問道：“林同學，雖然我這樣說有些冒昧，但還是想請教一下你的學習方法，你這次的分數刷新了曆年分班考試的最高分。”
“啊？啊哈哈哈······”祁觀槿用手撓了撓後脖頸，見自己周圍的同學都豎起耳朵想要聽他的高分秘籍。
祁觀槿猶豫了一會，看着他們，一字一句道：“這次的考試很難嗎？”
一個剃着寸頭的男生大聲叫了出來，“很難嗎？什麼叫很難嗎？我天你是什麼怪物？這次的考題真的地獄級别的難度好吧，你這樣我會心梗的。”
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着祁觀槿，眼裡的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