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壓低的話語,與謝入期的問題一同響起。
卿蕪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竭力控制自己驚訝的表情,笑嘻嘻道:“喝,麻煩你了。”
“不麻煩。”
謝入期抿了抿他泛白的唇。卿蕪這才發覺,他的面色一直有些差。眼下的青黑、薄而無血色的唇,還有……
她匆忙回過神,趁謝入期去泡茶,小聲問系統:“你這是什麼意思?”
私自拆開黑匣子,是所有入門機甲師在第一堂課便會被警告的禁忌。若造成不好的影響,甚至可能上軍事法庭。
系統沒有回答。此後,無論卿蕪再怎麼呼喚,它都像死了似的毫無動靜。
卿蕪明白,那是它在給她施壓。
——乖乖完成任務,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呵,”她輕笑一聲,眼中燃起無邊戰意,“敢挑釁我?上次那個C我還沒找你算帳呢,看這次我不給你點顔色看看!”
就着怒氣,她掏出圖紙準備開改,誰知一回頭,便看見謝入期不知何時泡好了茶,正靜靜望着她。
卿蕪:……
糟糕,“自言自語”被發現了。
也不知他聽見了多少。
“宿舍有專門的機甲繪圖室,裡面有不少機甲師方面的書和模型。”
謝入期把桂花茶放在桌上,淡聲說,“你可以去裡面準備。”
見他這樣爽快,卿蕪反倒有些猶豫:
“你就不怕……我做出來的機甲匹配度太低,又坐實了你匹配度奇低的名聲?”
“我相信你,B3103。”
卿蕪的手抖了抖。
她被突如其來的掉馬吓了一跳,但轉念一想,既然她要轉去機甲師系,掉馬是遲早的事,本來也沒想瞞着。
但她還是對謝入期的敏銳表示驚奇:“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們的神态、語氣都很像,而且都是轉專業的學生。”
謝入期瞥她一眼,“更何況,不是誰都能搬進這間宿舍的。”
卿蕪釋然了。
她能猜到的,他自然也能猜到。
“這間宿舍,有什麼特殊之處嗎?”她問。
“有,”謝入期答,“佧蒂爾軍校曆屆的聯賽選手,都住在這兒。”
話畢,他不等卿蕪作出反應,立刻說:“你該去為考試做準備了。”
“……哦。”
卿蕪隻好走進機甲繪圖室,關上門,把自己鎖在裡面。
她一面走,一面出神。
系統所說的戰損風機甲,究竟是……?
滴答。
卿蕪停下腳步。
有什麼東西,在響。
是鐘表麼?
那聲音和她往常聽到的鐘表聲不太一樣,但具體是哪裡不一樣,她又不太說得上來。隻覺得,如果是正常的聲音,她大抵是能分辨出它從哪兒傳來的。
可這個聲音,卻聽不出距離,仿佛有什麼東西徑直穿過她的靈魂,顫在她的鼓膜上。
指針在往下走,聲音默默記錄着時間的流逝。
卿蕪沒來由地煩躁起來。她推開門,問謝入期:“你聽到什麼了嗎?”
“是不是這個?”
謝入期向她展示他脖頸間的老式懷表,“它最近壞了,聲音有些吵。是不是吵到你了?”
“這倒沒有。”卿蕪搖頭。
她聽了聽,滴滴答答的,果然很像。
但卿蕪還是覺得不對。
她直覺,那聲音,是從潘莉莉下發的黑匣子裡傳出來的。
“怎麼自己吓自己呢?”
她抿唇失笑。作為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她不應該因為這點聲音疑神疑鬼。
于是叫回那個揶揄的稱呼,笑着道:
“打擾你啦,謝神同學。你放心,有我在,一定給你做一架最最最特别的機甲!”
然後心道,戰損風機甲,出廠即入土,怎麼不算特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