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欣欣感到有點寒意,身體顫抖了一下。楚飛趕忙把她抱得更緊了。後又把自己的衣服脫下,讓欣欣披上,再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欣欣的臉觸碰到他胸肌,感覺好像聽到了他越來越急速的呼吸聲。瞬間,他們倒在草坪上,他的唇又吻住了她的櫻桃小嘴。他一下,二下,輕輕地吻着。
突然他感覺到那兩片紅櫻桃也動了起來,他們交織着一起,貪婪地吮吸着…
他倆制造的風聲一浪高過一浪……
他們第一次偷吃禁果,如癡如醉,好像飛上了天,坐在了雲端……終于,楚飛停了下來,伏在欣欣的身上一動不動,像洩了氣的皮球……
雖然已是深秋,他倆還是大汗淋漓。衣服好像剛從水裡撈上來的一樣。
楚飛通過了面試,并安排到了市郵政局工作。得到了人人向往的“鐵飯碗”。
東邊的太陽冉冉升起,一對情侶站在楊柳依依的路旁,在等待開往縣城的早班車。車子就要到了,他們依依不舍。男的雖輕聲但卻很堅定地說:“你放心,等我安定後,會回來接你的。”女的臉露笑容,但眼睛紅紅的。
她環顧四周,突然看到柔軟的柳枝垂落到長滿荷花的池塘裡,輕風吹拂,荷花随風輕擺,心裡不禁吟道:
與君惜别柳樹旁,仙子荷花起舞忙。
萬語千言道不盡,天涯知己不相忘。
開始,他每周都會寫信給她,彙報自己的工作,更多的是表達對她的牽挂之情。他們展開了鴻雁傳書,是生活中不可取代的一部分。那時候,她是快樂的,更是幸福而甜蜜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楚飛的來信越來越少,内容也越來越簡單平淡,沒有了以前那種熾熱的情感。
欣欣已感覺到,漸漸地,欣欣的笑容少了。但她又安慰自己,不會不愛的,可能工作太忙,耽擱了吧。
一個星期過去了,又一個星期過去了。她的心被灌了鉛似的沉重,很不舒服。
她轉念想:“他不會有什麼事吧,生病了;或者,變心了。”她不敢再往裡想。
“不會的,他說過會回來接我的。”想着想着,她忍不住騎着自行車前往他家。得到的消息是沒回來過。
一天晚上,父親給欣欣一封信。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她緊鎖的眉頭瞬間舒展,趕快把信拆開。
她看着信,心漸漸往下沉,進而一陣陣刺痛。慢慢她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失聲痛哭。
“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我跳出農村很不容易,我不想我的妻子是個農村人,我要為我的後代着想啊。我相信你會諒解我的……”
信中楚飛的話不斷在腦海裡翻滾……
欣欣躺了很久很久,她坐起來,擦幹眼淚。将心比心,隻能怪自己身份低微。愛他就成全他吧,于是她拿起筆,寫道:我尊重你的選擇,祝你幸福。
欣欣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也成了一個大笑話。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中。
她真希望自己能趕快嫁出去,好掙脫這種痛苦的折磨。
幾個月過去了,欣欣仍然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每當閑下無事,她就會想起楚飛,想起同他一起的每分每秒。她也會忍不住責怪自己:何必要咁執着呢,天涯何處無芳草?
責怪自己也沒有用啊。難怪有人說,愛上一個人不容易,愛上了要忘記,就更難了。
又有人說過,要忘記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開展一段新的戀情。
三個月後,經人介紹她認識了供銷社的職工伍永機。他是從縣城過來的。
.介紹人楊琳姐對欣欣說:“男的比她年長十來歲,其實這樣也好,年齡大些比較會照顧人,而且他心地比較善良,對人很熱情,很會聊天,周邊鄰裡都喜歡與他聊天,我先介紹你們認識吧。”欣欣點頭,并多謝她的關心。
記得第一次見到伍永機時,是在楊琳姐家。
那天晚上她到達時已六點多了。隻見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位男士,看上去三十歲左右,可能是緊張吧,身材微微佝偻着。欣欣進門時,他手掌按着嘴巴對着她微笑,臉有點泛紅。欣欣也不敢直視,微笑着向他點點頭。
初次相見,他在欣欣心裡并沒有什麼好印象,一點怦然心動的感覺也沒有,但也談不上讨厭之感。最重要的是如果嫁給他,應該不用耕田,因為他全家都是居民,而且是在縣城居住。
尤其是被楚飛抛棄後,她覺得自己已沒有什麼好揀擇的了,人家不挑她已很好了。
他們認識已有三個月了,但他們隻是見過了幾次面。
一天,伍永機來找她,說有重要的事同她講。
“欣欣,我單位現在有一套一廳一房的房子分,但要拿到結婚證的人才有資格。我對你是很滿意的,如果你也對我滿意的話,我們不如去辦手續,有房子我們就可以結婚了。你也知道,我現在與同事共宿舍的。”
欣欣聽完,心情很平靜,既不驚,也沒喜。說:“那你讓我考慮考慮吧。”
“二天可以作決定嗎?機會難得啊!”
二天後,他們真的到民政局領證了。女的年僅十八,男的剛好三十。就這樣,他們分到了一房一廳。在沒有任何人祝福的情況下,他們走到了一起。
他們的第一次,男的光着身子,見女的不動,他直接把她的衣服除去,貪婪地看着她雪白的肌膚。
女的努力讓自己配會,好不容易完事了。男的好像有點不高興:“不是說有見紅的嗎?你為什麼沒有?”
女方沉默,沒有說話。
日子就這樣過了半年。
這些日子,買菜、煮飯基本都是男的做。平易近人,熱心腸。許多大媽都喜歡與他聊天,他甚至會編織毛衣,是一個細心有耐性的人。
而女的對家務活不擅長,比較喜歡看書,這是她很少的時候就養成的習慣。記得小時候,每年的除夕夜,父親都會比她幾毛錢,她會把這份賞賜大部分都用來買書。開始是買小人書,漸漸長大就買大本的小說看。
讀初中的時候,她的大部分空餘時間都用來了看小說。那個時候熱衷于看言情小說,尤其是台灣女作家瓊瑤的小說,她幾乎都看過。常常被故事中的男歡女愛所吸引。或者“傻白甜”、“戀愛腦”就是這樣形成的吧。
現在她成了一名裁縫師,平時也很愛看與裁縫有關的書。她裁剪的連衣裙、A字裙、直身裙在小鎮已經很出名了。
新的生活在不知不覺中已有半年了,欣欣越來越覺得她與先生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泛不出一點漣漪。
他們沒有什麼話題。但倒經常聽到先生常與隔壁那位成阿姨小聲議論别人的是是非非,小聲說,大聲笑。開始她隻是覺得奇怪,後來她感到有點不安,漸漸她越來越反感。
她想:堂堂一個大男人,點解總喜歡與女人論人長短,講他人是非呢?
自從有這種看法後,她越來越看他不順,下班了都不想回到那裡。
她也暗地裡勸自己,管他呢,誰沒有缺點呢?你現在已成了人家的妻子,木已成舟,湊合着過吧。
但不知為什麼,本來同他做夫妻生活的那事就沒有什麼激情,抱着盡妻子任務的,但現在是反感和難受的感覺。
啊,該如何是好?那晚完事後,她流淚了……
一天,夠鐘收工了,蘇欣欣正慢吞吞地收拾着。隻聽到有人在叫她,原來志良來了。
“美女欣,仲未走嗎?你先生應該做好飯菜,在等着你了。”
她沒好氣地說:“靓仔,你請我吃嗎?我就不回去吃了。”
“請你就免了。過二天我和阿勝去佛城走,你有興趣嗎?”
“就是帶我們去爬過二次山的那個勝哥嗎?”
“對呀,記性唔錯。”志良誇着。
“你太太也去嗎?”欣欣補上一句。
“我太太不去,我當爹了,女兒剛滿月。”
“嘩,你真厲害,那麼快就當爹了。”
“當然啦,你們要加把勁哦。”志良說着向欣欣眨眨眼。
對于要小孩,欣欣還真沒想過呢。想到與丈夫感情的冷淡,她更加煩惱了。
那天早上,他們三人坐上了去佛城的汽車。
一下車,欣欣的眼前一亮。人來車往,熙熙攘攘,同自己那裡的小鎮比,簡直是天壤之别。佛城是江南比較富裕的城市之一。
八十年代,是改革開放之時,江南沿海地方,吃到了紅利,那裡的經濟迅猛發展,走在了全國的前列。
晚上,大街小巷,燈光閃爍,熱鬧非凡。他們來到了一條小河邊,那裡也很熱鬧,兩邊有許多台台凳凳,許多食客坐在一起,前面擺着粥粉面,還有炒螺和其它他們沒見過的小食。原來這叫食大排檔,排着一個個檔口。
每一檔都坐無虛席,打工一族晚上許多都出來放松放松。他們邊吃東西邊喝啤酒。有的飲興了就猜起拳來,開心之極。
他們三個也找了個地方坐下。大排檔的東西真的很美味,那晚,志良和阿勝哥你一杯我一杯,欣欣對酒沒什麼興趣,整晚都是喝着這一杯酒。他們喝了三大瓶啤酒,回到旅館時已經快一點了。
那天他們感到很開心,尤其是欣欣,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煩惱。
第二天,她七點就起床,在外面買了早餐回來。然後到隔離房敲他們的門,敲了大半個鐘,阿勝哥才睡眼朦胧的來開門。
“你們還不快起床吃早餐,等一下不是去祖廟走走嗎?”
“昨晚阿良飲多了,現在還沒睡醒。”
“那怎麼行,你們是來睡覺的嗎?快弄醒他。”欣欣大聲說。
差不多十點鐘,他們才出發去祖廟。許多人來到佛城,都會到祖廟走一走,因為它是佛城的标志。那裡樹木蔥籠,有些古建築。很多人都帶上香燭,燒香拜佛,許願,求平安等。
欣欣看見祖廟裡種有許多竹,很多竹杆上都被遊人刻着字,如“某某到此一遊”或“某某與某某永遠在一起”等等。
下午,他們又去看了三D電影,走了商場。這三D電影夠刺激的,看着看着,自己仿佛置身其中。打鬥時那些武器就好像朝着自己而來的,好令人害怕。這裡的商場有好幾層,而且每一層都有電梯上去。每層的東西琳琅滿目,各式各樣。感覺自己真的是大鄉裡出城,每種東西都覺得很新奇,大開了眼界。
那天,去了很多地方,累極了。一回到旅館,欣欣倒頭就睡了過去。
明天,他們準備回去。不知是誰建議,反正出來了,我們不如去鳳城過—晚,然後去飛霞山玩玩。
于是第二天中午,他們坐上去鳳城的汽車。汽車在颠簸的山路上緩緩前行,來到鳳城的時候都五點多了。
他們吃過晚飯,在車站附近找了間旅店住下,然後又出去逛街。鳳城的街無論是人車或者燈光都比佛城遜色不少,但總比自己鄉鎮熱鬧得多。
逛完街,欣欣沖完涼,正準備睡覺。突然有人敲門,原來是志良。
“阿勝出去了,方便嗎?同你聊聊天。”
他們大約聊了半個小時,突然有人敲門,他倆以為阿勝回來了。剛打開門,就有兩個男的走了進來。說他們是派出所的,随後叫他們出示了身份證。
“你們是夫妻嗎?請出示你們的結婚證。”
欣欣連忙說:“我們不是夫妻,他是住在隔離房的。”
“住隔離房,穿着睡衣在一起?”
“是真的,我們還有一個同伴,他出去了。”志良忙解釋。
“那個我們不管,你們快點換好衣服,跟我們去派出所走一趟。”
初出茅廬的她,遇到這種事害怕極了。換好衣服,哆哆嗦嗦跟着就去了派出所。
來到了派出所,他們分開錄口供,欣欣如實講了自己的情況。并告知自己已經結婚,先生叫什麼名,在那個單位工作。并強調自己與志良隻是朋友關系。
民警還問欣欣有沒有用志良的錢。她告訴民警,他們基本都是互相請吃,沒有占誰的便宜。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就把他們放了。
原來當時正進行掃黃行動。開始民警以為他們在做不正當的交易。這件事可能要一層層了解核實,驚動了他倆各自所在鄉鎮的派出所。
後來欣欣丈夫的單位也知道了。然後傳着傳着就變味了。
她漸漸發現,每當自己走在大街小巷上,人們都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就這樣,她成了别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聲名狼藉。
發生這事後,先生并沒有責怪她,本來他們就沒有什麼交流,現在就變得更沉默了。或者他也同樣遭受别人的議論甚至取笑,欣欣内心亦有愧疚,她也沒有想到要牽連他,傷害他啊。
一天中午,欣欣正一個人在家。忽然一個年輕女子出現在她家門口。
來者不善,大聲說:“你就是蘇欣欣吧?我是志良老婆。”還沒等欣欣答話,她又放高嗓音喊:“一個已婚之人,竟然同别人的老公去遊玩,你不覺得害羞嗎?你這樣做,就是想破壞别人的家庭……”
她的吵鬧聲驚動了左鄰右裡,本來就不善吵架的欣欣不知如何解釋,也不需要解釋。她知道來人肯定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的。可能是得知自己的丈夫同别的女人出去遊玩肯定心有不甘,過來洩憤下吧。
欣欣表現得不卑不亢,兩眼死瞪着那女人,一言不發,任由她在狂叫。
她罵累了,倚着門闆在大口喘氣。
欣欣平靜地問:“罵完了嗎?”見她沉默,“請借兩步。”見她沒動,欣欣稍用力把她推開,跟着重重地把門關上。
在欣欣認為,她跟着他倆出去玩,純粹是自己心情不好,想出去放松,與他們一起去是不謀而合,她并沒有想那麼多。何罪之有?
在别人眼裡,你是一個已婚之人,跟着兩個男人出去玩,雖沒發生不當之事,但也不妥,何況當時人們的思想還是比較傳統的。哪有現在這麼開放呢?照這樣看,蘇欣欣的思想還是有叛逆或是比較前衛的吧。
而作為志良的老婆當然是心有不甘了。
經過這麼一弄,丈夫伍永機的臉更加黑過鍋底了。欣欣倒希望他能罵她,甚至打她解解氣也行,但他倒是在床上用盡方法折磨她,然後陰冷着說:“行不行?夠不夠?我還有其它武器!”
欣欣咬緊嘴唇,默默忍受着,眼角淚流成河。
那時候,她既憤怒又害怕,絕望透頂。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死了一了百了!”她走上了三樓,在陽台上徘徊……
有一個聲音在規勸:你不能這樣,如果這樣做,别人就會認為是畏罪自殺了。自己沒有做錯,不能這樣屈辱而死……
打消了自殺的念頭,閑暇時間她沉浸在書海中。《宋詞小劄》這本書她非常喜歡。古代詞人的文彩,以及從中悟到的哲理使她受益非淺。她整個人都融入了詞人的意境中,她的不安情緒在這裡得到了釋放。
許多佳句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裡,與她共鳴。比如: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人生自古多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
除了在詩詞中尋找到一些慰藉,現實中的她卻感到越來越窒息。
她無論走到那裡,總覺得有千萬雙眼睛在看着自己,懷疑、嘲笑、輕蔑……回到家,同先生幾乎是零交流。
她很想離開,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