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裡問了,大多有事。
最後五張券隻給出去兩個人,一個是珺珺,還有一個則是她不太熟的周清越。
奚雪性子淡漠但并不是遲鈍的人,周清越來律所兩個月從來不湊和其他人有關的熱鬧,私下聚餐更是一次也沒有,但對她的事卻總是有點過于關心,每每都要追着她喊師妹,哪怕她從來隻喊他周律,他也照舊。
這些年她受過太多莫名的殷勤,那些男性所謂的善意無非分兩種,一種覺得有利可圖,一種想要有利可圖。
但話都放出去了,覆水難收,她也不好莫名其妙地給周清越難堪。
三人就這麼在群裡約了下班時間一起過去,剛好周清越今天是開車來的,方便很多。
奚雪沒有異議,就是在選座的時候,比珺珺更快一步開了後座的門。
三人的氛圍大多是活潑的珺珺在中調和,奚雪本就話不多,健談的周清越從奚雪坐上後座後就一直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搭幾句珺珺的話,目光好幾次撇過車内的後視鏡。
快到目的地,珺珺突然接到了室友的電話,說是家裡退燒藥沒了,麻煩她從外帶點回去,正好他們路邊看到一家藥店。
珺珺要下車,奚雪也覺得離烤肉店就幾步路,剛好她也不想和周清越獨處,便讓周清越去停車,她陪着一起買藥,到時店門口彙合就行。
*
“今天天氣預報還說會下雪,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啊?”珺珺踢着行道樹落下的葉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奚雪說着話。
奚雪擡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撫春的地理位置偏南,并不是個容易見雪的城市,記得上一次下雪還是她大三的那個寒假,恍惚都已經過去了六年。
“為什麼那麼想看雪?”
“奚律,我不是想看雪,我是想看初雪啊!你不知道嗎?初雪那天表白的人會永遠在一起的!”珺珺還在暢想,“要是我能在初雪那天遇到命中注定的人就好了,老天就不能給我個提示嗎?”
奚雪笑笑沒說話。
初雪那天表白的人就會永遠在一起嗎?
那不過是唬人的話罷了。
街道行人往複,招牌霓虹靡靡,城東的商業街卯足了勁要争第一,連樹上都綁滿了彩燈,霎時亮起,奚雪隻覺得有些晃了眼睛。
連街道都變得有些像燕京的街道。
燕京不像撫春,每年每年都能等到初雪。
“你的一生有那麼多場初雪,我該信哪一場的永遠?”
“隻有你和我在場的永遠。”
奚雪下意識撫上空白的指間,那裡并沒有戒指。
原來唬人的話,她也當過真。
“奚律!”過一個紅路燈就快要到烤肉店,珺珺突然驚訝地喊了一聲,“真的下雪了欸!”
同時也有不少人停下了腳步,雪花落下的瞬間,世界仿佛為之暫停了片刻。
奚雪仰起頭,這場雪比預想得更大一些,飄揚的雪花一經落下便打濕了街道,路人也撐起了傘。
“奚律,我看到周律在門口等我們了!”
珺珺拽着她像玩躲避球遊戲,從斑馬線上繞過一個又一個人,馬上紅燈就要再次亮起。
她顧不上看清路過的是誰,直到一片雪花從黑傘的邊沿落上她的肩頭。
躲避失敗的撞擊引得她退了半步。
“抱歉。”
她擡頭,陷入一雙好看的眼睛。
僵硬從撞擊處開始蔓延。
她幻想過的重逢。
居然,居然…
“沒事吧?”周清越不知道什麼時候趕到了近前。
奚雪搖搖頭,“沒事。”
“這是……”看清另一人的周清越突然啞了聲,那樣一張萬裡挑一的俊俏的臉,哪怕畢業多年,在燕大也依舊流傳着他的照片,管院名人遊昭。
“你們認識?”
黑傘的另一邊還有個女孩,好奇地拽着身邊人發問,模樣嬌俏可人,一身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個富家千金。
兩人撐一把傘,真是般配。
奚雪的目光從他們身上飛快移開,生怕多看一眼會惹人生嫌。
“哎呀,你們倆見到了啊!”柳煙在店門口站了一會,一眼就瞥見了門外的風波,趕了過來,給人介紹,“奚律師,這是我朋友。”
“你好,遊昭。”相比她露出的慌亂馬腳,舉手投足間他顯得格外疏離,就仿佛從未認識她,隻當她是個陌生人。
也是,雖然自己當初是第一個和他提分手的人,但像他那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止步于她,大概連她叫什麼都忘記了吧。
奚雪按捺住心裡那一絲雀躍,恢複一貫的冷靜自持,握上他的手,“你好,奚雪。”
“所以你們不認識?”那女孩卻仍是揪着不放。
遊昭不答,沉默像一陣野火蔓延,不知在等誰來熄滅 。
奚雪臉上挂着笑,似是生怕被這場火漫及。
她道:“不認識。”
“是。”她聽見遊昭的冷笑,“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