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裡的粉末在燈光下泛着詭異的微光。烏//頭//堿——從庭院那些漂亮的附子花中提取的緻命毒藥,隻需要幾毫克就足以讓一個成年人在痛苦中死去。
“母親,我們真的要……”九條大介的聲音有些發抖。
“你還沒看出來嗎?”九條沙織壓低聲音,指甲幾乎要掐進兒子的手臂,“那個野種來了才兩周,就讓你父親改了繼承人,甚至改了遺囑!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徹底趕出九條家!”
九條大介想起三天前書房外聽到的對話。那個少年用輕柔的聲音說:“父親,我不在乎家産……我隻想完成母親的遺願,陪伴在您身邊。”而一向嚴厲的父親竟然哽咽了。
多麼完美的表演。九條大介咬緊牙關。
“明天是你父親的藥膳日。”九條沙織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廚師會準備當歸人參雞湯,那是他每周雷打不動的習慣。你隻需要把藥混進他餐後要喝的藥湯裡。”
九條大介握緊了紙包。他想起了九條昭對他說的那句話:“大介哥哥,你知道為什麼父親更疼愛我嗎?因為死人永遠比活人更完美。”
當時那雙黑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令他毛骨悚然的笑意。
次日晚餐前,龍彥站在三樓走廊的陰影處,看着九條大介鬼鬼祟祟地溜進廚房。他輕輕摩挲着藏在袖口的監聽器,耳機裡傳來瓷器碰撞的細微聲響。
“終于開始動手了。”他在心裡冷笑。兩周來的心理暗示沒有白費——不斷強調九條千景對白月光的懷念,暗示繼承權已定,甚至故意讓九條沙織“偶然”發現那本記載烏//頭//堿毒性的古籍。
這麼長時間不動手,龍彥還以為他對這兩人高看了呢。
餐廳裡,九條千景正在誇贊今天的湯品。“昭,你也應該多喝些補湯,”他慈愛地看着龍彥,“你太瘦了。”
龍彥低頭微笑,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澀:“謝謝父親關心。”他的餘光瞥見九條大介僵硬的表情和額角的冷汗。
當女仆端上藥湯時,龍彥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捂住嘴,眼睛泛起生理性淚水:“抱歉父親……我可能吃到了過敏的食物……”
九條千景立刻緊張地站起身:“快别吃了!沙織,去叫醫生來!”
“不用麻煩母親。”龍彥虛弱地擺擺手,脖頸泛起不自然的紅疹,“我房間有抗過敏藥……休息片刻就好。”他搖晃着站起來,恰到好處地讓所有人看清他手腕内側迅速蔓延的荨麻疹。
九條大介的表情凝固了。
龍彥踉跄着走向門口,看起來可憐極了。過敏反應是皮下微型膠囊的功勞,裡面混合了組胺和紅斑誘導劑。
這是龍彥精心設計的離場時機。
房間的門虛掩着。龍彥坐在床上晃着腿。他在心裡默數:十、九、八……
一聲巨響從書房方向傳來,接着是女仆的尖叫。
龍彥猛地站起,臉上瞬間切換成驚慌的表情。他奔向書房,途中與臉色慘白的九條大介擦肩而過。兩人目光相接的刹那,龍彥微不可察地翹了翹嘴角。
書房裡,九條千景倒在地上抽搐,嘴角溢出白沫。家庭醫生匆忙趕來,卻已經回天乏術。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老人渾濁的眼睛突然鎖定龍彥,青紫的嘴唇蠕動着,右手艱難地指向牆上的油畫——那是一位鋼琴教師的肖像。
“昭……白夜……”九條千景的指甲抓撓着地毯,突然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把自己的手表放到了龍彥手裡,“保險箱……别讓……組織……”
話音未落,他的手重重落下。
龍彥撲到他身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但大腦卻異常清醒。保險箱?油畫後面?還是書房那個古董鐘?
警察很快趕到。法醫确認是烏//頭//堿中毒,而在九條大介床頭櫃發現的空紙包成了鐵證。
“不可能!這是栽贓!”九條大介歇斯底裡地大叫,突然指向龍彥,“是他!一定是這個野種!”
龍彥蒼白的臉上淚痕未幹,他顫抖着後退一步:“大介哥哥……為什麼?明明父親那麼疼愛你……”
“大介!”九條沙織厲聲打斷,想要被兒子辯解,卻在看到兒子眼中的瘋狂時僵住了。她突然反應過來,他們似乎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證據确鑿,警察帶走了九條大介,九條沙織渾身發冷的癱軟在地上。
當書房隻剩下兩人時,九條沙織的面具終于碎裂:“你到底想要什麼?”
龍彥歪了歪頭,笑容可愛又無辜:“您在說什麼啊,”他走向九條沙織,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母親。”
這聲母親叫的黏膩悠長,好似情人的呢喃,但是九條沙織根本沒有心情欣賞,她感覺自己的血似乎都涼了,“怪……怪物!!!”她尖叫出聲,發瘋似的向後退,直到退到牆邊再無可退。
在九條沙織眼中書房的燈光照着面前的‘人’身上,在他的臉部打下的陰影,影藏在陰影裡的黑色眼瞳好似閃爍着紅色的光,無機質的眼睛盯着自己,永遠噙着标準的笑……
“啊……暈過去了。”龍彥眨了眨眼睛,這麼一直盯着人眼睛好幹。
龍彥走向那幅鋼琴教師畫像,畫像後的保險箱發出輕微的咔哒聲。龍彥輸入從九條千景手表背面找到的數字,箱門緩緩打開——一個銀色U盤在絲絨襯裡上泛着冷光。
[白夜],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