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出。”
“……”
“哈哈哈,你還真當你是神了?”
“我可以……鬼……隻在……晚上出現。”
須月想起來了,他是說過這句話。但是離日出還有好久。
“悲鳴嶼,你是人……”須月喃喃道。
不過,如果因為不相信他而枉死……這也不能接受。
“希望你不是個愛說大話的,我就舍命陪一回君子喽。”
話是這麼說,須月卻攥緊了簪子,更加專注地盯着眼前的戰鬥。
要是悲鳴嶼撐不住了,她就是死,也要把簪子戳到鬼的腦子裡。
不對,她才不想死,她甚至沒到最好的年華。才剛從一個煉獄逃出來,完全沒有享受人生,也完全沒見識到外界的風景啊。
我要活。
活千百年。
活得比誰都長。
“悲鳴嶼,加油啊!”
寺廟裡的孩子聽不到這邊的交流,但是帶着哭腔的喊聲也傳了過來。
“老師加油!”
“老師撐住啊!”
“打敗這個怪物之後再幹掉妖女!”
“噗——”須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笑得出來,她喊着,“把香爐點起來,在室内不要出來!如果我死了,包裹裡的東西留給你們。”
說完,她歎了口氣,忍了又忍才沒說一定要去找狯嶽報仇的話。
那家夥沒下限,要對付他估計得把自己的底線也拉低才行。
太難了。
胡思亂想着,暈眩的感覺,困倦的感覺,好像都少了不少。
眼前隐隐出現一個穿着暖色和服的身影。
她說:“須月,你要找個好人家住下,過正常人的一生。”
……
我也想聽你的啊。
須月撐開眼皮,對自己說。
撐到天亮,天亮了,這隻鬼沒走的話,我就安心死。
如果連日出都沒撐到,有點死不瞑目啊。
靠着對自己用激将法,須月硬是堅持到了陽光灑下。
金燦燦的陽光罩住整個大地,仿佛天神下凡,隻需吹吹氣就能解決一切。陽光輕輕拂過,就對鬼造成了莫大的痛苦。它像紙人一樣,碎成一片一片,然後飄散在空氣裡。
堅韌的□□,超越極限的恢複能力,到頭來還不是灰飛煙滅。
須月捂住了口鼻,仰頭去看悲鳴嶼行冥。
她以為這個巨人會力竭倒地,就像每個想象中超越極限,做到人力不能及之事的勇者。
但是他沒有,他問,“鬼,消失了嗎?”
須月笑起來,上前扶住他,“對啊,你沒看見真是太可惜了。像爐灰一樣,飄着不見了。”
遠處傳來孩子們嘹亮的嗓音。
暈乎乎的須月下意識抱緊這隻手臂,在失去意識前說:“别讓他們碰我。”
“……”
悲鳴嶼行冥照做了,他沒花多少功夫就說服了孩子們。
可能是因為孩子們并不愚蠢。
他們早想清楚了,隻是對于須月口出狂言很不滿。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再多的不滿也在看見兩個浴血的人之後被吓得抛之腦後了。
這次昏迷比須月想的更久,須月睡了将近兩天,兩天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
“鬼殺隊?”
“隊士?”
“隐?”
“産屋敷?”
須月感覺有些暈,應該不是因為她變傻了,而是身體還沒恢複。也是,流了不知道多少血,身體哪裡補得回來。
須月一邊心疼,一邊問:“你們會給我輸血嗎?”
一身黑衣,掩蓋了面容,背後寫着隐的人肯定的說,“像你這樣的肯定要輸啊,沒事,主公都會安排好的。”
“就這麼告訴我沒問題嗎?”
“沒事,”隐部成員笑着說,“我們都聽過你的故事,你不會有壞心。”
須月感覺有點不對勁,“什麼叫聽過我的故事?”
“不顧自身安危保護孩子們,面對鬼絲毫不膽怯,以十二歲幼齡奪過緻命攻擊……”
“停停停停停!”須月一臉驚恐。
誰在造謠!
不應該啊,悲鳴嶼行冥不是個會胡說的人,那些孩子不抹黑她就不錯了。到底是誰在胡言亂語?
難不成是搞捧殺?
思來想去也沒個結果,須月躺到床上休息了才想起來,“不是悲鳴嶼和孩子們呢?”
看來失血真的會讓智商下降,須月嚴肅地想。
為什麼看自己接受了治療就相信别人了呢?太沒警惕心了!
隐完全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麼,她開開心心地說,“悲鳴嶼先生真是太厲害了,沒有經過訓練,赤手空拳,居然硬生生把鬼拖到日出!他是我的偶像!”
“哦,然後呢,他人呢?”
“因為傷勢不那麼嚴重,所以留在山下的紫藤花之家修養。”
經過科普,須月已經知道這是受過鬼殺隊幫忙,從鬼手中生還的人為鬼殺隊劍士制造的“避難所”。
在信息難以傳播,政府為穩定民衆而不能承認鬼殺隊的背景下,這裡是舔舐傷口,戰後休息的最好選擇。
須月很感動,她感慨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不平了一瞬。
同樣是面對鬼,為什麼悲鳴嶼就對打一夜還區區輕傷,她就打個照面然後轉移治療。
為什麼啊?
他簡直不是人嘛!
這麼想着,須月心裡也舒服了點,騰出精力問孩子們的去處。
“啊,悲鳴嶼先生本來就想跟來的,隻是不放心那些孩子。現在他們正在争孩子們的安排。”
“争?”
“對,悲鳴嶼先生想讓他們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們好像更想加入鬼殺隊。”
“加入鬼殺隊?”須月有點發愁。
很顯然,這是個危險的選擇,畢竟是打打殺殺。
但是孩子們真的能冷靜下來嗎?
他們剛經曆了一次危機,自己沒有直面,但是最重要的老師幾乎是浴血奮戰。自己隻是累贅,幫不上忙的無力感轉變為愧疚感,然後成為熱血和動力……
須月思索了一會兒,問:“悲鳴嶼要加入鬼殺隊?”
隐很大聲地回答,“當然啊!他這麼強,如果加入了絕對會成長為柱級,能減輕很大壓力,救很多人……”
須月毫不留情地打斷,“沒有人注定要為别人陷入險境,就算他是僧人,也是個人。”
“但是他很強……”
“對!他很強,所以他本來就有活下去的能力和權利,但是你們要他放棄唾手可及的幸福踏上一條不歸路?”
“一個人的命換其他很多人……”
“兩條命就比一條命珍貴嗎?這一條命也是别人家人的唯一,比世上千百條命都重要。”
“……”隐呆住了,她抿了抿唇,低聲說,“對不起。”
須月煩躁地說:“不用跟我對不起,我又不是他家人。”
“啊?”
看着隐呆滞的樣子,須月心裡倒是舒暢些了。
罷了罷了,管那麼多幹嘛,人家想當就當不關她事。
“你看我适不适合進鬼殺隊?”
隐想說我早以為你要加入,話到臨頭又吞了下去,老老實實道:“成為劍士要天賦,沒有天賦就一輩子當不了劍士。隻能成為隐,隐是……”
“你什麼意思?悲鳴嶼就是柱級潛力股,一到我就開始講什麼天賦,說什麼沒有天賦的人一輩子當不了。你什麼毛病啊?是不是……”
隐絕望地閉上了嘴。
以前怎麼沒感覺自己這麼沒情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