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求助無門時,總會下意識地想要找點什麼來作為精神寄托。
比如某個人。
比如某樣物品。
再比如信仰和神明。
——《公子宜修》
嚴将軍一本正經地說道:“老臣是奉命前來保護三殿下的。”
換成從前,季修定然會鬧着不需要人保護,可如今事态的發展不容他任性。
他失去了兩個兄弟,父皇亦失去了兩個親生兒子,他不忍再讓父皇過多地為自己擔憂。
是以,他隻是微微颔首:“那便有勞嚴将軍了。”
“殿下言重了。”嚴将軍微微一拱手,便退至一旁。
季修亦很快大踏步朝月華殿而去。
隻是,他撲了個空。
季程曦人不在月華殿。
“去哪兒了……”季修自言自語道,“莫非去了昭陽殿?”
“小秦,你這次的情報不太準啊。”他回頭看了秦昭一眼。
秦昭也很是納悶:“這不可能啊……方才明明好些宮人都看着四殿下與雲侍衛一同朝這裡而來……”
“你說四殿下和誰?”季修沒聽清。
“據宮人所說,方才四殿下是與白王身邊的雲侍衛一同出現的。”秦昭斬釘截鐵地答道。
“雲侍衛……”季修努力在腦海中搜索此人的長相,終于想起來是誰,“大皇兄的侍衛怎會和四弟在一處……”
聽着季修的喃喃自語,秦昭也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卑職就不太清楚了。”
整件事都透露着一股詭怪,仔細捋卻又無從捋起。
不得已,幾人隻能離開月華殿。
而此時的季程曦,已經随季遇又返回了白王府。
季遇并不打算帶他出宮,稱在皇宮裡靜候佳音即可。
藍翎已經到手,季程曦對于他來說構不成威脅,留在宮裡更為安全,他并不希望自己到頭來一個兄弟也不剩。
可季程曦不聽他的建議,堅持要出宮。
季遇拗不過他,隻得随了他的意。
其實在聽了季遇所說的法子後,季程曦的第一反應是覺得荒唐。
他身為醫者,竟也會相信此等無稽之談。
可在确認五弟已經全無氣息後,他又生出了一絲僥幸之心。
萬一呢?
萬一真的能救回五弟,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
這也許就是病急亂投醫吧。
人在求助無門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想要找點什麼來作為精神寄托。
比如某個人。
比如某樣物品。
再比如信仰和神明。
而眼下,戴着雲裴面具的季遇便是季程曦緊緊抓住的信仰。
隻要信仰在,他心中的希望就在。
夜幕即将降臨,季修緩緩地走在宮道上。看着天邊紅得似火的雲霞,他蓦地想起來一人。
“可有見着公子相?”他似乎一整日都不曾見過阮相宜的人影。
秦昭回道:“未曾見過。”
天邊的雲彩越來越淡,季修的心情越來不美麗。
阮相宜這人到底在搞什麼,重新回到宮中後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天天找不着人。
他可真是史上最大膽的陪玩琴師。
季修氣呼呼的,腳下的步子越走越快。
他決定本月不給阮相宜發銀子。
被季修念念不忘的阮相宜悄悄潛入了雪芙殿。
在與蘇曉芙碰面的一刹那,他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噴嚏。
“最近夜裡涼,小相宜當心着涼。”蘇曉芙以為他是衣裳穿少了。
“我沒事。”阮相宜适時掩嘴,才沒有弄出太大動靜,“多謝曉芙阿姐關心。”
“沒事便好。”蘇曉芙的眉頭卻沒有因此而舒展,仍舊皺着,“小相宜,阿姐發現了至關重要的一樣物件。”
她住在雪芙殿的這幾日,将整座宮殿上上下下幾乎翻了個遍。
也得益于她先前“葬身火海”,讓此處徹底成了一座無人問津的冷宮,連灑掃宮女都沒有,才讓她能夠自由地尋找線索。
“何物?”阮相宜問道。
蘇曉芙攤開手掌心:“有了這個東西,再略施小計,柳皇後便難逃罪責了。”
阮相宜并不認得那是何物,有何特别之處,蘇曉芙自然也知曉,所以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顧自繼續說:“小相宜且等着,阿姐終于可以為自己和我的明兒報仇了。”
季昭明……
如若不是蘇曉芙此刻提起,阮相宜都險些要忘記季修的本名了。
“曉芙阿姐,當真要讓三殿下知曉自己的身份嗎?”阮相宜的聲音有些低。
他無論怎麼想都不敢想象倘若季修知道自己一直作為三皇子的替身活了整整十七年,會當如何……
他也怎麼都沒想到季修從未真正地活過。
“我相信明兒也不願頂着他人的名字空活一輩子。”蘇曉芙語氣堅定道,“我相信我的孩子能夠挺過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