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便不再操那份老媽子的心。

一向富貴鄉裡遊的井大公子，沒有逛過這麼熱鬧的市場，于是像個黃花大閨女似的，對周圍的一切充滿好奇。比如此時此刻他看着攤位附近，宣傳照片上一片油油的綠色，開始言之鑿鑿地分析：“既然能放在這裡出售，那麼就一定不是青草，而一定是韭菜！”

“……那是小麥。”北芳拿起手旁買一送一的蔬菜，在他面前晃了晃示意，“這才是韭菜。你不會沒吃過。”

“吃過——”井炎知很嘴硬，“我天天吃。”

北芳道：“韭菜壯腎補陽的。”

“…………”

井炎知一時語塞，俊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他不甘心地指着攤位上其他在他眼中，幾乎沒有區别的菜，企圖扳回一城地問：“那這呢？還有這，這，這，這些呢？”

北芳掃了一眼，準确無誤地報出來，分别是香菜、芹菜、荠菜、茼蒿、蒜薹……井炎知佩服得五體投地，亮晶晶地沖他豎大拇指：“我對你刮目相看。”

北芳淺淺地歎了口氣，有點無語：“你最好不要問我炒番茄炒蛋，應該用什麼外殼顔色的雞蛋。”他實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連基本生活常識都沒有、窮得身無分文的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井炎知選擇性地略過了這個問題：“你買這麼多菜，是打算親自下廚嗎？”

“難道還能是搞行為藝術。”北芳拿起一個紅得泛光又飽滿的番茄。

“倒不是這個意思……”

井炎知磨磨蹭蹭地回憶，出租屋裡确實有個廚房不假，但當時他還以為已經被荒置了，畢竟整間房子裡隻有廚房幹淨得仿佛無人踏足，格格不入。

“該不會是專門為了我？”井炎知呲牙，嬉皮笑臉地問。

北芳少見地沉默了。

井炎知留心等了好一會兒，久到尴尬的氣氛慢慢浮起，以為自己根本不會得到回答時，才聽見他緩緩開口：“沒人在，我也會做。下廚可以讓房子，稍微有點家的味道。”

井炎知怔忡。

本來從待客之道出發，這也實屬正常之舉。甚至如果不是這個理由，單純說附近的外賣不好吃，或者想省點錢，也完全情有可原。

但他獨獨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不過剛說完北芳就後悔了。他本沒必要多嘴說這些，畢竟隻是短暫的工作關系，很快就會成為再也不見的陌生人——

“也不完全對。”

井炎知認真思考了這句話，“即便忙上忙下做了一日三餐，如果隻有自己一個人吃，又怎麼能算是家呢？湯盛在碗裡總是會涼，真正的家不隻是洗手作羹湯，而是去共享當下短暫的熱氣騰騰。所以不是下廚有家的味道，而是跟朋友家人一起吃飯，才讓房子變成了家。”

“……”

北芳低垂眼眸，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須臾才冷不丁地說：“……想蹭飯就說。”

“哇，你可真是浪漫殺手。”井炎知突然長臂一伸，搭在北芳肩膀上，順坡下驢地說，“謝謝老闆。那我可以點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