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幼槐走上前去,見宋翰之将書随手放在桌上,她沒說話,低頭将書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不過是一本詩詞,值當你這樣鄭重其事?”宋翰之從來不喜歡這些酸腐之物,是以看得也少,沒看出這本花間集原本卻也正常。
溫幼槐沒有和他搭話。
宋翰之本就理虧三分,見她這樣也沒了氣,輕歎一聲走到她跟前,語氣柔和了幾分:“方才是我的不對,也是當下氣上頭了,等會兒我去庫房裡拿些上好的藥膏給她,你别氣了......”
溫幼槐隻盯着桌上的硯台,并不看他。
“我和她的情分是與旁人不一樣的,日後你若想撒氣,也别尋我房裡的丫鬟,索性都撒在我身上好了。”
“你瞧瞧你,又說氣話了不是?”宋翰之強迫似的将她摟進懷裡,“我不也是擔心你嗎?今兒你去看鋪子手便被人刺傷,明兒指不定要出個什麼事,倘或某天你真的遇到危險了,我可還怎麼活下去?”
溫幼槐伏在他的胸膛,心緒漸漸平靜下來,她很喜歡被他這樣抱着。
“今兒遇到了這事,我日後定會更加小心的。你隻放心罷,總不能什麼事都不做,待在家裡才好?”
她本是氣話,卻不知這話說到了宋翰之心坎裡。
宋翰之原就想将溫幼槐關在家裡,整日乖乖的也别再鬧出什麼亂子。但他知道這話會讓她不開心,便沒說,輕輕摩挲着她的腰身,道:“這次多虧了你那位主家,等哪日我抽出空來,定要登門拜謝。”
溫幼槐不知他心中所想,聽到這話卻似是想到什麼,從他懷中抽出身來。
“......你可知道京中哪位将軍的名号裡有山字?”
“山?”宋翰之搖了搖頭,“一時卻想不到,救你的那位大人名号裡有山字?”
“嗯,但我對朝廷裡的事不了解,人更是不認識了,如今還不知他的身份,隻是在畫裡看到他的署名,單單一個山字。”
宋翰之思索了片刻,道:“想來在畫上署名的約都是化名抑或是本人的字,我并沒結識過朝中的将軍,對這些并不了解。”
“是了,想來也隻有身邊熟悉的人才知曉這些,罷了,我也隻是随便問問。”溫幼槐這樣說着,想到他方才說抽空的事,又道,“明日我卻是沒空的,何府大房的懷哥兒周歲宴,邀了我去府上——”
話音未落,宋翰之便問:“誰邀的你?”何府宴請這事他本沒打算告訴溫幼槐,她是如何知道的?
溫幼槐順着他的話便答:“何三少夫人。先前我去了一趟何府——”說着突然停了下來,她蓦地想起來二姐夫的事還沒同宋翰之說過!
宋翰之果然問:“何三少夫人什麼時候和你來往起來了?”
溫幼槐頓住,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将這事告訴他,隻道:“先前母親叫我去了一趟何府。”
“什麼時候的事?”宋翰之面色已經冷了下來。
溫幼槐不想再激化他和魏氏之間的矛盾,索性道:“是二姐姐找到母親跟前,為了二姐夫的事......那日回來我本想告訴你的,但是一時忘記了。”
宋翰之果然不喜,松開她,走到窗前冷哼一聲:“她又安排你做這些事!我們又何需巴結何欽承了?”放到現在他和何欽承誰更需要巴結誰還不一定。
溫幼槐本擔心她這麼做有損他的清譽,卻沒想到他在意的是這個,心下松了一口氣,走過去道:“當時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何三少爺在順天府學裡是能說得上話的。”
“我沒怪你,”宋翰之轉過身來,面色已經平靜下來,“隻是母親要做這事,總該和我商量商量。如今宋府在外要靠我支撐門庭,總不能真發生了什麼事,我這個宋府少爺卻不知道。”
“嗯,”溫幼槐仰頭看着他,輕聲哄他,“以後再有什麼事我定會及時告訴你的。”
“我的阿槐......”宋翰之将她抱在懷中。
不同以往,溫幼槐心中生出些異樣的感覺。
她卻覺得宋翰之有些不一樣了,說不上究竟是哪裡變了,但從前的他不會說出支撐門庭這一類的話。
這應當也是好事吧。她心裡暗想。
*
宴會當日,秋高氣爽,恰是個大晴天。
何府門前停滿了馬車,沒有哪個府裡将周歲宴過得這般隆重的,何府卻不避諱。
宋翰之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叮囑溫幼槐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看戲,也不願和人多說話,屆時隻去宴席上露個面就行了。要走的話也不必等我,我怕是會晚些。”
溫幼槐看他這麼操心,笑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宋翰之輕吻她的額頭,将她抱在懷中好一陣親熱:“我倒是真想把你變成個孩子,這樣便能日日看着了......”
“好啦!”溫幼槐推開他,“别讓人等久了,快些去吧。”
宋翰之戀戀不舍地松開手,“我特意留了個護衛,日後就讓他跟着你吧,我也放心些。”說罷才下了馬車。
溫幼槐撩開車簾去看,隻見宋翰之已經走進何府大門,身後匆匆趕來幾位大人,攀談一番後又與他并肩同行。
宋翰之身量高挑,氣質也如松竹一般,在當中很是顯眼。
溫幼槐又在馬車裡坐了一會兒,何府的丫鬟便來引女眷入内,她跟着下去了。這次紅鸢跟着她寸步不離的,倒是昨日摔的也不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