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幼槐登時将冊子扔了出去。
怎麼會這麼巧?
東榆胡同的那位主家署名便是一個山字,這頁腳上的署名也恰好是一個山字!
好似靈光倏然閃過,過去的種種細節突然在此刻串聯成線,久久抓不到的異樣感也在此刻無比清晰地擺在她面前。
溫幼槐渾身發寒,蓦地想到什麼,顫抖着吩咐紅鸢,“快、快去将鴻安叫來!”
紅鸢忙擱下墨條出去叫人,鴻安很快進來了,在簾子外頭回話。外面的丫鬟盡數屏退了。
溫幼槐穩了穩心神,開口問:“你可還記得我叫你去傅府送月餅的事?”
“小的記得。”
“那你想想,過了東榆胡同的那條街上,除了傅府可還有其他人家的宅子在那處?”
鴻安不知發生了什麼,卻不敢有所隐瞞,想了一會兒後道:“那條街雖長,但小的從正門進去,并沒瞧見有旁的宅子。”
“你确定麼?”溫幼槐心裡直打鼓,她不敢相信自己心裡的那個答案,又道,“你好好想想,想清楚再說,不急。”
于是鴻安又思索片刻,這次堅定了許多:“小的不會記錯,那條街雖遠,但小的離開時曾看過一眼的,街對面雖也有個黑漆大門,卻也是傅府的地界。”
“你怎知對面那宅子也是傅府?”溫幼槐手心直冒冷汗。
“小的去時先走了對面那門,門口的守衛将小的攔了下來,說讓小的走街對面,小的才知原街兩面都是傅府的宅子。”
鴻安答話很是清晰,幾乎不可能再有錯了。
溫幼槐鎮定地叫鴻安先退下。
紅鸢見她面色蒼白,實在擔心,問道:“夫人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對?”
溫幼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
她意外和傅二爺共度一夜,又陰差陽錯為他抄書,如今夫君還在他的手下做官,這一切未免太巧了。
怎麼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他有了這麼多牽扯?
這樣是斷斷不行的。
溫幼槐心裡第一個想法就是遠離傅伯山,他城府深沉,如果事情真鬧開了,她不知會有什麼下場。
宋翰之那裡她無法保證,最起碼自己要先斷了和傅伯山的聯系。
這樣想着,便将今日在歙雲齋與其見面的事抛在了腦後,原她還想着要問問宋翰之的。
眼下卻有更要緊的事。
溫幼槐轉頭問紅鸢:“我如今那木匣裡可還有銀子?”
紅鸢走到床榻裡搜尋一番,沖她搖搖頭:“先前都借給三姑娘了,眼下連些碎銀也沒有的。”
沒有銀子,她就不能将定金退還給李掌櫃,自然不能推拒了傅府的活計......這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宋翰之似是回來了,外頭的聲音隔着一道門傳進來。
“少爺。”
“少夫人可在裡面?”
“在的。”
“去熱一盅銀耳燕窩羹來,我要吃......”
宋翰之邁進房内,一擡頭瞧見自家娘子娉娉袅袅地站着,正在等他。
他莞爾一笑,牽起她的手往裡間帶:“外頭風大,去裡面罷。”
夜色濃郁,屋内已經點起了燈燭,溫幼槐肩頭被他攏着,卻感受不到溫熱。
“今兒怎麼回得這麼早——”溫幼槐正要在塌上坐下,見他突然蹲了下來,從地上撿起個物什,登時雙眸一縮,聲音有些失控:“你拿它做什麼?”
宋翰之捧着那黃绫冊子翻閱,扭頭奇怪地瞥她一眼:“你急什麼?我不過瞧瞧罷了。”
溫幼槐心慌得很,咳一聲,勉強擠出個笑:“我怕你弄壞了這書冊,我要還回去的。”
“又是什麼稀罕物件?”宋翰之聽到這話,不屑一顧地扔在桌上,“也值當你這麼寶貝着?”
溫幼槐讪讪走上前,又被他箍在懷裡,“是主家的東西,弄壞了總是不好。”餘光不忘去掃桌上的那書冊,發覺那書冊并沒翻到最後一頁後才松了一口氣,宋翰之應當并沒看到。
他的氣息浮在她耳邊:“既這麼寶貝,你怎麼将它随手扔到地上?”
“......不小心弄掉了。”溫幼槐掩飾道,“不說這個了,你今兒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宋翰之輕歎一聲:“這不是特意回來陪你的?怎知某人卻不給我個好臉......”
溫幼槐壓住心慌,從他懷裡抽出身來,踮起腳輕輕在他臉側覆上唇瓣,“是我的錯......”
宋翰之心裡才舒服了些,将她攔腰橫抱起來,帶進床帳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