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家,已是九點。
賀靜媛喝完半杯水,拿上睡衣便進浴室洗澡。
雖然下午頭發沒有被雨淋到多少,但是她總感覺頭皮濕哒哒的。
即便時間不早,可為了能睡個好覺,賀靜媛還是選擇洗頭。
好在她的發型是挂耳短發,洗吹花不了多少時間。
從上小學開始賀靜媛就沒留過長頭發,這不僅是她唯一一件可以自己做主的事,并且還得到林燕的贊同跟誇獎。
倒不是真有多喜歡,隻是為了能減少被唠叨的次數罷了。
記得第一次去剪頭發,看着從雙馬尾變成朵拉頭的自己,賀靜媛那天破天荒哭了,哭的特沒出息,理發師都被她整懵了。
現在回想起,都覺得好笑。
收拾好,躺在床都快十一點。
明天是黑色星期五,每日早操結束後,還要站在原地聽年級主任總結這一周各個班級的表現,少則幾分鐘多則十幾分鐘,全憑主任的心情決定。
雖然這個會的名字叫表彰大會,但是跟表彰沒一點關系。
年級主任站上去,能從第一句話罵到解散。
所以每周五對槐高的學生來說,是離周末最近卻又是這一周裡體驗感最不好的一天,由此有了“黑色星期五”這個稱呼。
而明天六點就要起床。
現在這個時間點對賀靜媛來說,算不上多友好。
她閉上眼,試圖進入睡眠。
賀靜媛睡眠質量雖然不好,可她有一點特别好,入睡的速度快,平時隻要閉眼等幾分鐘,周公就會主動來找她。
這毛病還有一個專業名詞——碎片化睡眠。
可今晚卻沒那麼順利。
阖眼好長一段時間,依舊沒能進入夢鄉。
而思緒不知為何越飄越遠,腦子竟不自覺想起陳宴禮。
“賀靜媛,你真出息,一頓飯你就把自己賣給我了?”
這話令賀靜媛蓦地滞住扒拉飯的動作,垂下眸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他。
那刻她在想,或許......在陳宴禮的心裡,自己是一個廉價的人,答應他的理由竟是因為一頓飯。
“賀靜媛,擡頭看我。”陳宴禮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心口猛地一顫,随即擡頭雙眸凝視他。
他漫不經心掃了她一眼,“出息一點,你很珍貴,回去想清楚,明天再告訴我答案,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想吃飯哥哥都會給你做,這一點你不用害怕。”
“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明白了嗎?”
那他呢?
陳宴禮又想要什麼?
賀靜媛想不通,自己身上沒有陳宴禮能索取的價值 ,那這麼平白無故幫她又是為什麼呢?
想破腦袋都沒想出個原由。
賀靜媛對他有刨根問底的欲望,卻忘了他是一本雜亂無序的書。
她讀不懂。
始終沒困意,賀靜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道過去多久,她有點渴起身到客廳倒了杯水。
當瞧見挂鐘上的時間,才驚覺已經這麼晚了。
隻能睡四個小時。
喝完水趕緊又爬回床上。
嘗試幾次還是沒能睡着,無奈之下隻好找到耳機,點開數學課題解析,片刻後腦子逐漸開始發昏。
第二天,鬧鐘還沒響,賀靜媛先醒了。
洗漱完,看了眼課程表,她把今天需要用的書裝進書包。
陳宴禮昨天說今早來接她,可至今都沒出現。
眼看時間就要來不及,她背着書包先出門。
失落嗎?有一點。
不過就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怎麼可能真的做到停止被愛的渴望。
她又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以前不也是一個人去上學。
走出單元樓門口,賀靜媛還是沒忍住在心裡暗暗罵陳宴禮,結果罵着罵着順嘴直接說出來。
“臭陳宴禮,騙子,說話不算話……”
還沒罵完,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沙啞的男聲将打斷了她。
“妹妹,用不着一大早就問候我吧?”
聞其聲便知其人,這聲音賀靜媛再熟悉不過。
頃刻她的身子僵在原地,挂在嘴邊還沒說出口,話硬生生被咽回肚裡。
這人怎麼神出鬼沒。
說人壞話還被正主聽了個正着,這麼社死的一幕在她這裡上演,她現在恨不得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
“傻站那裡幹嘛?”陳宴禮笑着說,“還不過來。”
他發話了,賀靜媛隻能硬着頭轉身,目光不敢都放他身上,隻敢餘光偷偷打量他。
兩人相隔大約五六米的距離,陳宴禮懶散地倚靠在車旁,對比昨天面色略顯疲憊,手裡還提着一個紙袋子,隐約能看見是金拱門的logo。
陳宴禮目光定定盯着龜速前行的小姑娘,唇邊笑意越發濃烈。
不過晚來兩分鐘,就被他撞見這一幕,小丫頭平時不聲不響,罵起人來詞是一個接一個,倒是小瞧她了。
等賀靜媛走近,紙袋子被塞進她的懷裡,不得不擡頭去看他。
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麼。
“不吃飽,怎麼有力氣罵我”陳宴禮語調閑散。
面色如常,讓人看不出端倪。
沉默幾秒。
賀靜媛抿了下唇,“對不起。”
聲音又細又小。
兩人隔得近,她能肯定,陳宴禮是聽得見。
他卻問:“你說什麼?”
賀靜媛覺得他是故意的,嘴邊的笑都不知道收着點。
賀靜媛若有所思點了下頭,往他跟前走了半步,忽然踮起腳對着他的耳朵,超大聲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說完趁陳宴禮發懵的間隙,她小跑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坐進車裡,一氣呵成全程不過一分鐘。
不是喜歡裝嘛,那她如他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