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間，殿門"吱呀"一聲開了。姜若彤披着一件淡紫色外衫走出來，見到他明顯一怔，随即快步上前行禮："陛下..."
謝聿伸手扶住她："免禮。"
晨光中，姜若彤的臉色有些蒼白，眼下帶着淡淡的青影，顯然一夜未眠，她擡頭看向謝聿，杏眼裡滿是複雜的情緒："陛下怎麼回來了？軍務..."
"無妨。"謝聿打斷她，目光落在她纏着細布的手指上，"傷得重嗎？"
姜若彤下意識地把手往後藏了藏："不礙事，就是燙了一下。"
謝聿不由分說地捉住她的手腕，輕輕揭開紗布。
指尖和掌緣有幾處明顯的紅腫，已經塗了藥膏，但看起來依然觸目驚心。
"這叫'不礙事'？"他的聲音沉了下來。
姜若彤抿了抿唇："真的不疼了...王太醫給的藥很管用。"
謝聿盯着她的傷處看了許久，突然道："朕審過淑妃了。"
姜若彤心頭一跳："她...怎麼說？"
"聲稱不知情，把責任推給侯欣雨。"謝聿冷笑，"朕已經命人去'請'那位好妹妹了。"
姜若彤想起侯欣雨嚣張的樣子，不禁擔憂："陛下，長公主畢竟..."
"朕知道你要說什麼。"謝聿打斷她，"她為朕擋過一劍，朕一直縱容她。但這次，她越界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姜若彤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不僅是她的謝聿，更是這個帝國說一不二的君王。
"進去說吧。"謝聿松開她的手，"你臉色不好。"
内室裡，秋菊已經備好了熱茶和點心，識相地退了出去。姜若彤給謝聿斟了茶，小心地問："陛下連夜趕回，可用過早膳了？"
謝聿搖頭，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眉頭微皺："不是你做的。"
姜若彤失笑："禦膳房的手藝比臣妾好多了。"
"不一樣。"謝聿放下點心，突然問，"你知道茶裡是什麼毒嗎？"
姜若彤的笑容僵在臉上："聽程統領說...是百日枯。"
"嗯。"謝聿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第三次了。"
姜若彤心頭一震。是啊，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太後張怡然指使春桃下毒，第二次是禮親王趙婷在宴會上送毒酒，現在又是昭陽宮的毒茶...這深宮裡，想要她命的人還真不少。
"害怕了？"謝聿看着她微微發抖的手指。
姜若彤深吸一口氣："有點。這毒...太隐蔽了。"
"無色無味，服下後毫無知覺，百日之後暴斃而亡。"謝聿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太醫都查不出原因，最适合用來除掉礙眼的人。"
姜若彤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在這深宮裡，一條人命就這麼輕飄飄的，一杯茶、一壺酒、一盤點心，都可能藏着緻命的殺機。
一隻溫暖的手突然覆上她的。謝聿不知何時坐到了她身邊，正低頭查看她的傷勢："王佳的藥不夠好。朕讓人從太醫院取了玉肌膏來，待會兒重新上藥。"
姜若彤怔怔地看着他，這個在外人眼中暴虐無常的君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指，眉頭緊鎖，仿佛這是什麼了不得的重傷。
"陛下..."她喉頭發緊。
謝聿擡眼看她，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眸此刻竟帶着幾分柔軟："嗯？"
姜若彤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傾身向前，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那一瞬，時間仿佛靜止了。
謝聿整個人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姜若彤的唇很軟，帶着淡淡的桂花香，一觸即離，卻在他心上激起千層浪。
"臣妾...僭越了。"姜若彤紅着臉後退，聲音細如蚊呐。
謝聿眸色轉深，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重重吻了回去。
這個吻與方才的輕觸截然不同，帶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和壓抑已久的情感，姜若彤隻覺得天旋地轉，呼吸間全是謝聿身上龍涎香混合着塵土的氣息，強勢又迷人。
當謝聿終于放開她時，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
姜若彤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嘴唇微微發腫，眼中水光潋滟。
"膽子不小。"謝聿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敢偷襲朕？"
姜若彤羞得不敢擡頭："臣妾...一時情難自禁..."
謝聿低笑一聲，指尖撫過她紅腫的唇："朕準你以後都這麼'情難自禁'。"
姜若彤心頭一跳，擡頭看他："陛下..."
"叫我的名字。"謝聿突然說。
"謝...謝聿。"姜若彤試探着喚道，這兩個字在舌尖滾過，帶起一陣戰栗。
謝聿滿意地點頭，伸手将她攬入懷中："記住，在這深宮裡，你隻需要信我一人，其他人，無論表面多麼友善，都可能包藏禍心。"
姜若彤靠在他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包括太後和禮親王？"
"尤其是他們。"謝聿的聲音冷了下來，"張怡然無子，趙婷體弱，他們都見不得朕好，而你..."他低頭看着姜若彤，"你是朕的軟肋。"
姜若彤心頭一熱："那我是陛下的...什麼人？"
謝聿沉默片刻，突然道："長春宮離養心殿還是太遠。搬去永壽宮吧，就在養心殿後面，朕随時可以去看你。"
永壽宮？那可是貴妃的居所！姜若彤瞪大眼睛："這不合規矩..."
"朕就是規矩。"謝聿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三日後是吉日，朕讓人準備。"
姜若彤還想說什麼，謝聿已經低頭再次封住了她的唇這個吻溫柔了許多，帶着幾分安撫的意味，當他放開時，姜若彤已經暈乎乎地忘了要反對什麼。
"陛下...謝聿，"她小聲問，"你會一直保護我嗎？"
謝聿捧起她的臉，望進她的眼睛："朕以天子之名起誓，隻要朕在一日，就無人能傷你分毫。"
這句承諾重若千鈞。姜若彤眼眶發熱，突然覺得之前受的所有委屈都值得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她終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我信你。"她輕聲說，主動環住了謝聿的腰。
窗外，陽光正好，海棠花瓣随風飄落，仿佛一場粉色的雪。在這深宮之中，兩顆孤獨的心終于找到了彼此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