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自被禁足以來，沒有一個人來看她。往日那些巴結她的妃嫔，如今連個影子都不見，就連她最信任的春杏，也被錦衣衛帶走了。

"姜若彤..."她咬牙切齒地念着這個名字，指甲在桌面刮出刺耳聲響。

哭夠了，鄧钰凡擡起頭，看着鏡中狼狽的自己。她突然笑了，笑聲在空蕩蕩的宮殿裡格外瘆人。

"我真是傻..."她輕聲自語，拿起梳子慢慢梳理長發，"跟那些蠢女人一樣，以為溫柔賢淑就能留住陛下。"

鏡中的美人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嬌媚。鄧钰凡打開妝奁，在最底層取出一個小紙包——這是她入宮前，母親偷偷塞給她的"保命符"。

"男人啊..."母親的話言猶在耳，"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紙包打開，裡面是淡粉色粉末，無色無味。鄧钰凡小心地倒了一點在帕子上，又迅速包好藏回原處。

"陛下..."她對着鏡子練習最嬌媚的笑容，"您會回來的..."

永壽宮的搬遷比姜若彤想象的順利得多。謝聿派了李志浩全程督辦，不過兩日功夫，她的所有物品都已安置妥當。

新宮殿比長春宮更加寬敞華麗，最讓她驚喜的是後殿有個小書房，窗外正對着一片梅林。謝聿甚至還命人按她的設計圖，在浴房裝了個簡易的淋浴裝置。

"娘娘，這是尚宮局送來的新衣裳。"秋菊捧着一疊流光溢彩的布料進來，"說是陛下特意吩咐的。"

姜若彤摸了摸那柔軟的料子，心頭微暖。自從那日親吻後，謝聿雖未再有過親密舉動，但這些細小的關懷無處不在。

"陛下今日可來過？"她忍不住問。

秋菊抿嘴一笑："還沒呢。不過楊統領剛才來說，陛下晚些時候會來用膳。"

姜若彤頓時來了精神："那我去小廚房準備幾道菜！"

天色将晚時，謝聿果然來了。他看起來疲憊不堪，眼下帶着淡淡的青影，但看到姜若彤迎上來時，眉宇間的冷峻還是柔和了幾分。

“不必多禮。"他扶住要行禮的姜若彤，目光落在她手上，"傷好了？"

姜若彤展開手指給他看："王太醫的藥很管用，連疤都沒留。"

謝聿輕輕握住她的指尖，拇指在那曾經燙傷的地方摩挲了一下："下次小心。"

這簡單的四個字讓姜若彤心頭一顫。沒有帝王的威嚴，隻是一個男人對心上人的關心。

晚膳是姜若彤親手做的幾樣家常小菜，謝聿卻吃得比禦膳房的珍馐還香。

飯後，她照例為他泡了安神的茶，站在身後替他按摩太陽穴。

"北境又起戰事了？"她輕聲問，指尖輕輕揉開他眉心的褶皺。

謝聿閉着眼"嗯"了一聲："陸執剛來軍報，戎族又在邊境騷擾。"

姜若彤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案幾上的奏折，突然發現其中夾着一張熟悉的圖紙——是她畫的"壓縮軍糧"設計圖，上面還有朱筆批注。

"這個..."她驚訝地指着圖紙。

謝聿睜開眼，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怎麼了？"

"陛下真的用了我的點子？"姜若彤有些不敢相信。那些她随手畫的草圖，竟真的被采納了？

謝聿唇角微揚："你的點子比那些大臣的廢話有用多了。"

他拿起另一份奏折，"北境将士試用後，行軍速度提高了兩成。"

姜若彤心頭湧起一股暖流，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裡，謝聿竟真的重視她的想法，甚至付諸實踐，都說後宮不得幹政，但自己現在這樣……也算是徹底幹政了吧？

"我...臣妾還有幾個想法。"她鼓起勇氣，"關于邊關情報傳遞的..."

謝聿突然轉身握住她的手腕："說下去。"

燭光下，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姜若彤被這專注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但還是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用信鴿建立情報網，在不同城池設置中轉站，加密傳遞方式...

謝聿越聽眼神越亮，最後竟一把将她拉到身前："這些，你都是從哪學來的？"

姜若彤一時語塞。總不能說是從現代軍事劇裡看的吧？她支吾道："就...自己瞎想的..."

謝聿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隻是突然道："三日後有宮宴，你随朕一同出席。"

姜若彤一怔："宮宴？"

"北境大捷，陸執回朝。"謝聿的語氣恢複了平常的冷靜，"朕要在太和殿設宴慶功。"

姜若彤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謝小姐...會來嗎？"

謝聿挑眉："謝彬馨？"

他若有所思，"你想見她？"

"就是随口一問..."姜若彤低頭玩着衣角，"覺得她人挺好的..."

謝聿輕哼一聲："她确實會來。陸執凱旋，她這個做堂姐的，總要露個面。"

堂姐？姜若彤暗暗記下這個信息。看來謝彬馨對陸執的心思，謝聿是知道的。

夜色漸深，謝聿起身準備離去。姜若彤送他到宮門口，夜風吹起她的衣袂，露出纖細的腳踝。

"進去吧，夜裡涼。"謝聿替她攏了攏衣襟，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鎖骨，帶起一陣戰栗。

姜若彤鼓起勇氣拉住他的袖子："陛下...不留下嗎？"

謝聿呼吸一滞，眸色轉深。他伸手撫過她的臉頰，最終卻隻是輕輕捏了捏："還不是時候。"

聲音沙啞得厲害，"等宮宴過後..."

未盡的話語消散在夜風中，卻讓姜若彤紅了臉頰。她看着謝聿離去的背影，心跳如鼓。

回到寝殿，秋菊正在整理床鋪。見姜若彤回來，她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娘娘，慈甯宮剛才派人送了東西來。"

姜若彤心頭一緊："太後？什麼東西？"

秋菊取出一個錦盒："說是賀娘娘喬遷之喜。"

姜若彤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對碧玉镯子，成色極好，在燭光下泛着瑩潤的光澤。

但當她看清镯子的樣式時，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镯子，和當初春桃下毒時戴的一模一樣！

"收起來！"她猛地合上盒子，"别碰！"

秋菊被這反應吓了一跳："娘娘？"

姜若彤強自鎮定："先...先放到庫房去。等王太醫看過再說。"

秋菊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姜若彤站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梅林，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這深宮的暗湧，遠比她想象的更加兇險...

而此時的她還不知道，三日後的宮宴，将是一場怎樣的風暴。